龔大夫眉頭緊皺,臉上顯出一絲猶豫,卻什麼也沒做。
顛簸的麵包車裏,韓鎮已經氣若遊絲,隨時會死去。突然,劇烈的顛簸消失,汽車終於駛上平整的柏油路。
小朱擦擦額頭的汗,笑道:“上了國道就好走啦,很快就能到。”
劉主任臉色鐵青地點點頭,兩隻手死死抓著座椅,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劉主任,您也暈車啊?”小朱這才發現劉主任的異樣,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剛才隻顧著趕路,沒想到您暈車,我靠邊停一會兒,您先歇歇?”
劉主任梗著脖子一個字都說不出,隻是用力擺手,示意小朱繼續趕路。
小朱歉意地點點頭,放緩了一點車速,小麵包頓時安穩許多。
韓鎮終於不用再上下翻飛,但氣息卻越來越弱,坐在旁邊的龔大夫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麼。
不久,汽車終於進了縣城,馬路兩旁漸漸有了一些擺攤的農民,如果韓鎮能看見的話,一定會長出口氣,發出回到人間的感歎。
“等一等!”龔大夫突然張口叫道。
“怎麼了?馬上就到醫院了。”小朱嚇了一跳,略帶不滿地扭頭看著龔大夫,不情願地靠邊停下。
“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兒要辦一下,反正也快到了,我就先下車了。”龔大夫麵色尷尬地說。
“現在下車?”小朱生氣道,“還有一會兒就到了,你照顧一下傷者,到時候,我送你去辦事行麼?”
“那個,不用了。我就在這兒下吧!”說著,龔大夫不等小朱回答,直接拉開了車門,背著小藥箱往外走去。
“哎!我說,這都是什麼人呐,合著照顧人是假,搭便車才是真吧!”小朱氣呼呼地嚷道。
“算了,老龔脾氣有點怪,我去後麵看著他吧。”劉主任捂著嘴,麵色蒼白地勸了一句,返身到了麵包車後排。隻見,韓鎮雙目緊閉地躺在地上,臉色白的嚇人。
“小朱,快點,這人怕是不行了。”劉主任大急。
“好、好。”小朱顧上生氣,趕緊啟動汽車,風馳電掣地朝縣醫院駛去……
韓鎮在混沌中看到許多景象,有讀書的教室、有和許多人打架的場景、還有一個人逃亡時的狼狽。許多不同的場麵像放電影般在眼前匆匆晃過,每一個都那樣熟悉,卻又十分遙遠。
漸漸的,眼前的景象變得固定,他似乎看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裏麵陰暗、冰冷,令人絕望。但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那個洞裏隱藏著什麼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東西。
就在他猶豫著不知是否該進去的時候,眼前的景物全都崩塌成一個個碎片。
“啊!”一聲怒吼,韓鎮猛地睜開了眼睛。
“醒了,二十六床的病人醒了。”四周響起忙亂的腳步,還有亂哄哄的人聲和現實世界的噪音。
“我在哪裏?”韓鎮茫然地看著眼前來回奔走的人,下意識地問道。
“你在醫院,快點躺下,醫生一會兒就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柔和地在身旁響起。
韓鎮扭頭看了看,隻見一個帶著口罩的纖細身影正站在床邊,剛才和自己說話的就是她了。
“我睡了多久?”韓鎮有些太適應這個嘈雜的環境,疲憊地閉上眼。
“大概三天吧,想不到你這麼快就醒了,像你這種情況,昏迷一個月醒來都算是奇跡了。”女護士笑道,語氣裏那一絲激動沒有瞞過韓鎮敏感的神經。
韓鎮閉著眼點點頭,沒有說話。因為,此刻他的身體正像個逐漸複蘇的機器,各種感知潮水般湧進體內,讓韓鎮有些應接不暇。
一個沉穩的腳步從門外傳來,不同於其他人的慌亂和無措,這個人僅憑穩定的步伐就帶給人強烈的信心,好像所有麻煩到了他這兒就變得全都不是問題。
“病人怎麼樣?”一個沉穩的男聲響起。病房裏嘈雜的聲音隨之一靜,好像整個世界都跟著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