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六點，天已經全黑。
李想看看窗外，穿上大衣，收拾東西下樓。
推開大門，迎麵而來一股寒氣，下雪了。
“謝特。”李想忍不住罵了一句。
他今天難得約上張揚。張揚太忙，公司一個在東城，一個在西城，雖說約的館子在城中，但下班高峰期再趕上下雪，這人多半不會去了。
李想有點傷腦筋，如果張揚這次不來，不知道下回自己是否還有這樣的勇氣。
雪悄無聲息，越下越大，天色反從黑變成一種奇異的灰。
還有一個禮拜就是聖誕節，其實下雪並不意外。
李想看著漫天飛絮，撥通了張揚的手機。
嘟——嘟——嘟——
張揚從不用彩鈴，連移動公司送的也強製要求改了。
“這是送您的，先生。免費。”接線小姐強調著。
“我這裏有一盒垃圾，也免費，你要嗎？”
他從來都是個有原則的人。
嘟——嘟——嘟——
沒人接。
李想繼續再撥。
嘟——嘟——咯噠。
電話被摁掉了。
顯然，某人還是沒空。
李想垂下眼，把手機收進衣兜，片刻抬頭，伸手去接飄進來的雪花。
剛觸到指尖，就融化了。
再接一片，又一片，慢慢地，它們不再那麼著急消失，指尖堆起一小點晶瑩涼意。
直到有人一下抓住那隻手，很用力，那些雪片立刻化作飛煙。
這手是真暖和。
“你幾時能不這麼幼稚？”
輕蔑的口氣，不以為然的眉眼，身形高大，打著傘益發顯得壓迫，居然是張揚。
李想張著嘴。“你怎麼來了？”
張揚不耐煩：“廢話，不是你約的我。這種鬼天氣，閑著沒事出來吃？”
“拿著。”一邊抱怨，一邊把傘塞進李想手裏。“你知道我有多少事做？有什麼話不能回家說。”
眉頭皺得很緊，口氣是不加掩飾的惡劣，手卻解下自己的圍巾給李想係上。
“去哪裏，快著點，吃完我還得回辦公室。”
李想還在吃驚。圍巾帶著張揚身上的味道和溫度係在他脖頸，幾乎讓他覺得窒息。自嘲地撇嘴。真沒出息，被他罵成這樣，隻是因為這意料外的出現，因為一個係圍巾的動作，就連嗓子都堵了。
捏著傘的手不由攢緊。“張揚。”
“幹嘛？”
李想抬頭看他。
張揚的眼眉生得好，睫毛重得像染了墨一樣，生機勃勃。
李想的心帶著手抖了一下，傘一下撞到張揚頭上。
“靠，你肌無力啊。”張揚怒，“就餓成這樣？”
李想本來打算兩個人吃完飯再找個機會說的。但是這個人真在眼前，看得到，摸得著，而且居然有久違地體貼，突然就改了主意。
他高估了自己，他撐不到那個時候。
李想這麼想著，就開口了。
“張揚，”他的聲音比平日啞一些，語調倒還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