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皺了皺眉，反複打量他，忽而舒展了眉眼“你不會殺我。”
嘉倫的目光中似乎也有了笑意，但是未達眼底“為什麼？”
“你要是想殺我，我就不會活到現在。”她自信的撩了撩耳邊的頭發。
嘉倫眯起眼睛，似乎被逗樂了，他蹲下和女孩平視，笑出一口白牙“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會殺你？”
少女嬌笑一聲，卻生生收住——她看見一雙赤金的眼睛在黑暗裏散發著野獸一般的殺意。
“我不殺你，是因為我要等他殺你。”他比出一個噓聲的手勢。
修亞慢慢的回頭，他的眼睛看著少女，像是看她，又像是在看嘉倫。
少女看見修亞俊美的臉卻像看見蛇蠍一樣，一連後退，她跳著腳似貓兒一樣逃遠了，“修亞.卡道夫，你現在和這個不學無術的喪犬鬼混？”她一邊挑最惡毒的話說，一邊飛快的跑遠了。“我都忘了你本來是什麼人，你喜歡你的親弟弟...不知道你握槍的時候，會不會想到你媽媽就是開槍自殺的！”
“活該你弟弟拋棄你！”
樓內的燈光亮如白晝，但是他站在樓外的角落，這裏幽暗的像是無邊無際的黑洞。
害死了媽媽..拋棄他的...
嘉倫連連咂嘴，說“女人啊，你對她不溫柔哦，她就馬上咬你一口。”
修亞默默的看了嘉倫一眼，淡淡說“可她說的沒錯。”
嘉倫琢磨修亞在樓內應該就已經看見那個女人或是她的家人，看來這次對他的打擊著實很大，他正準備說些什麼，卻看見修亞雖蒼白著一張臉，卻利索的從懷裏摸出一本記錄，在嘉倫眼前一晃，便塞入他的手中。
接著他失望的坐在路邊，無言的將手機遞給了嘉倫，眼睛卻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前方。
嘉倫吭吭聲“你真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指使雇傭人幹活的殺手。”
修亞緩緩說“你也會是最後一個。”
嘉倫受用的笑了，他漫自撥出了簡的號碼“過來接我們...”
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交纏著致寒的水霧，今夜的風有些涼，嘉倫難得的遲遲沒有入睡，他翻來覆去之下看向修亞，另一邊床的他睜著一雙淡色的眼，盯著天花板一聲不吭。
“這麼多天來你還是睡不慣這裏的床，你擇床？”
“我睡不慣全世界的床。”修亞反問“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安心睡著的？”
“因為想死的人永遠也死不了，而我隨時可以安心睡下。”嘉倫平靜道，他好像說的是一句無關自己的話。
往事走馬觀花的在他眼前走過，像老電影的黑白膠片一樣，嘉倫遙遠的回憶中，那張平凡的笑顏，也是黑白的，在最後。他突然再也睡不著了，像節日前夕的孩子一樣幹巴巴的呆滯的看著天花板，他的話像脫離了水分一樣幹涸。
“當你自以為得到幸福的時候，事實卻突然讓你明白，你一無所有。修亞，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會知道嗎？”
可回答嘉倫的是修亞輕微的呼吸聲，所以嘉倫隻好閉上眼微微笑著，他的明天還需要演繹那個聲名狼藉的布爾喬亞，時間有多長，他也許就會演多久。而且嘉倫知道，他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可他卻聽見修亞呢喃一般說道“我知道。”
“明天要去見那個人。”嘉倫低低的對修亞說。
嘉倫似乎聽見他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道了一聲‘謝謝'，但那聲音也太輕了，以至於他以為自己根本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