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就是那個上了賊船的人
早晨幾縷和煦的陽光很曖昧地從窗欞探進頭來,然後好像有意一般散落在大床上,散落在黃瓦和我疏懶的四肢上,散落在暖洋洋的,充滿情欲氣氛的空氣裏。
黃瓦還在沉睡,我支起腦袋,看著夢裏的他。幾縷微卷的頭發很疲憊地垂在額頭,這樣子看起來有了幾絲孩子氣的頑皮。我敲了敲他的頭,他醒了,然後我的頭被他的胳膊一勾,又一次被他攬到懷裏。
“黃瓦,我想求你一個事兒。”我說。
我很想念昨晚的幸福,其實,要是可以的話,我願意整天看著他,和他生活在一起,和他夜夜日日在一起。可是,我隱隱擔憂著什麼,我為什麼麵對他的一次次求婚,我不願意接受?
因為我一直擔憂,這樣的日子會不會是個夢,畢竟我們做的是違法的買賣,畢竟這種事是國家法律不能允許的。
“說吧,有什麼事兒?”黃瓦輕輕地刮著我的鼻子,眼神裏充滿了嬌寵和溺愛的神情。
“黃瓦,我們能不能不做這個生意了?我們能不能重新做一個別的生意?”我貿然問道,有種豁出去的感覺。
“嗯……說實話,賈妮,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我就是那個上了賊船的人,這就好像一個報仇雪恨的重刑犯,他殺了一個人,也是判死刑,他殺了兩個人也是判死刑。那就索性多殺一些人,也好報了自己的仇。當然,我的比喻可能有些不恰當!”
黃瓦眼神重新變得空洞、陰鬱,他望著天花板,悠悠地歎了口氣。
“賈妮,我知道把你帶到這一行不好,可是,我實在是一天也不想離開你。我對你發誓,再幹幾年,再掙一筆錢,夠得上我們以後的孩子花費了,你知道啊,我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我想讓你給我生三個。”
黃瓦一說起這個,又一次笑了,我不忍打斷他的幸福,看到他還沒有起床的意思,我悄悄地下了床,打算回到我的辦公室裏,去看看QQ上有沒有新的網友來當供體。
由於醫院裏患者的增多,供體的需求越來越大,而我們民意居豢養的供體,隨著一次次被割除器官,再加上一對對情侶出逃,人數不但減少,配型的幾率也越來越低,就像那句老話說的,巧婦難做無米之炊。
沒有供體,哪來的利潤呢?
路上,我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一個稚嫩的聲音怯怯地說:“姐姐,我來了。”
2.好姐姐,你就收了我吧
“你是?”我一時想不起從哪認了這麼一個弟弟。
“我是天天向上啊,昨天你還和我聊天了呢!你忘啦,姐姐,我下了火車了,您們的供體營在哪兒呢?”
我這才想起昨天和天天向上聊天的事,我趕緊說:“我派人接你去吧!
你在火車站哪也別去。”
說完,我又給黃山打去了電話,一般接送供體的事情,都是黃山去做。還記得我來民意居的第一天,就是這個男人接的我。雖說這男人愣頭愣腦的,還頗為淫賤,可是,對於供體營的大小事情,他確實是一個得力的助手。
黃瓦識人火眼金睛,這是他的獨到之處。黃山這樣一個呆子,被他一調理,就成了自己的心腹。雖說我對黃山印象不好,可是在公事上,還是要求黃山幫忙的。
黃山的電話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賈妮,我們在桂林呢,沒在安城。接送供體,你自己去吧!”
我很奇怪,黃山去桂林做什麼去了?看來,肯定是有大魚,一般供體營對於出手闊綽的患者,俗稱大魚。得到了消息,立馬聯係,唯恐別的供體營捷足先登。
我隻好自己去接“天天向上”。
火車站處,我很容易就發現了一個少年徘徊在十字路口,在這之前,我已經通過電話知道了他的真名字叫“李少傑”。李少傑見了我手裏舉的牌子,像小鹿一樣歡快地跑到我麵前:“姐姐,我來了,我想做個供體!”
說到“供體”兩個字的時候,少傑的鼻尖滲著細密的汗珠,好像很高興自己能做一個“供體”。我懷疑地看著眼前這個發育好像還沒完全的少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說你做供體?少傑,你有二十歲嗎?”我狐疑地打量著他,覺得今天這趟可能白來了。
供體營的規定是,不滿二十歲不接收。畢竟器官移植是一件很傷身體的事情。少傑的年齡,我看最多也不過十八。
“好姐姐,你就收了我吧,你知道,我今天是偷了媽媽五百元錢才坐火車來的。我早就發了誓,有了賣器官的錢,我就趕緊把錢還給媽媽,我的遊戲要是再充值一千元,我就是我們那個社區的王了。”
我知道,他所說的社區,是遊戲中的社區,上網入迷的孩子,經常都是花費了不少錢的。都說玩遊戲能掙錢,其實那不過是唬人的說法,掙的就是網民的錢,你有了一個很厲害的號碼,也是賣給同樣癡迷網遊的少年。
“嗯,是這樣的,少傑,我們這裏不收年齡不滿十八歲的,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想啊,你才十七歲,要是被割了什麼腎髒、肝髒之類的,以後你怎麼生活啊,你還找不找女朋友啊!”
我把實話都說了出來,就是希望他不要做供體了,趕緊回家吧。
“賈妮姐姐,我身上沒有一分錢,你讓我去哪兒啊,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是一個好人,心眼兒好,脾氣好,還樂於助人,你就讓我去你的供體營裏住幾天吧,再說,幾萬個人裏才有一個配型合適的受體,怎麼就會正好輪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