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終於說完了,他後麵說了什麼我其實沒有聽清楚,而一直認真聽著的少傑卻突然跳了一下,右手拳頭狠狠地擊在左手的巴掌裏,啪——然後大叫:“幹得好,太好了!”
忙完這兒的一切,我回到老家。第二年春天,清明節前一個星期,我才重新回到這個我待了將近三年的城市。在這兒我有過驚恐、痛苦、迷惘、感傷、失落,還有短暫的幸福快樂,但到後卻成了一種不堪回首的恥辱。除了感慨就是傷心,恍惚中總覺那些都不真實,宛若一個震撼心靈的夢。
我去了一趟曾經的民意居,那兒已經成了一個養殖場,還沒有走近就聽到了雞鴨的叫聲,近了還聽到豬叫,爭先恐後地叫著。我在大門口佇立,一股子糞便的腥臭味撲麵而來。我定定神,終於邁開步子進去了。
和以前的陰森、憂傷、頹廢冷清的生活氣氛相比,現在多了一份田園的熱鬧。在燦爛的陽光普照下,反而能感受到一種寧靜閑和生活的美好和希望。樸實和雅靜,有時候對心靈即是最大誘惑。我覺得這種生活是可以觸摸,有溫度有觸感的。曬著暖洋洋的春陽,我木木地在熟悉而陌生的路上走著,心裏時而平靜時而翻騰。民意居的布局沒有太多變化,草木灌叢還是原先的樣子,很多樹依然高大粗壯,許多草綠油油的,一些小花正點綴其中,還有蝴蝶縈繞飛舞。
清明節的黃昏,我站在陵園裏,先是給馬麗亞上了一炷香。我已經告訴了她,蛇寶寶被我送進了一家高檔的雙語幼兒園,在那裏,她會得到最好的教育和護理。
馬麗亞墓的後麵,是耿文思,他對我和藹地笑著,像往常一樣,一個老好人,一個身負巨資、平平淡淡的老好人。
我對這個老好人說:“文思,你在那邊,等我,我一定會陪你的。”說完這話,墓園裏就起風了,我看著墓碑上的小照片,耿文思好像不同意我的話,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還說:“傻閨女,你要好好過日子,找一個好的男人!”
眼淚,流了又流。
假如時光可以倒流,我真希望能夠早一天認識耿文思,是他讓我知道了真正的愛是什麼。它不是撕心裂肺,也不是故作深沉,而是一個家,看到這個男人,就有家的感覺。他能帶給一個女人最平實最溫馨的感覺,雖然那並不羅曼蒂克,也不風流瀟灑。可是,那是所有女人追逐夢想之後,最後要回到的那個家。
走出墓園的時候,遠遠地,我看到了幾個模糊的影子,近了,是霍東,小蓮,還有少傑。
他們手裏捧著黃色的菊花,小蓮由於學校的浸染,已經變得清新脫俗,有了大學生的氣質。
霍東緊走了幾步,來到我身邊:“賈妮,我知道你在這裏,你要節哀。”
“沒什麼的,我隻是很想念他們。我也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可是我總覺得,他們還沒有死,馬麗亞還等著我參加她的婚禮,耿文思還等著我給他換腎……”說著,我的聲音哽咽了,淚水又一次漫出了眼眶。
“慶幸的是,壞人終於得到了懲罰,黃瓦和黃山涉嫌殺人,非法經營黑社會組織,數罪並罰,都被判了無期徒刑,你的朋友可以安息了。而且,政府正起草出台相關嚴懲供體非法經營買賣的法律。”
他的眼睛釋放著炙熱的火焰,就跟兩年前一樣……遠處,是少傑和小蓮,他們含情脈脈,一邊走一邊說著什麼。
旁邊的杜鵑花盛開了,豔豔的,仿佛要向四周蔓延,那熱烈的欲望和激情,似乎要開得漫山遍野才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