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跑過人群,丟下家人、朋友和新娘,丟下戒指、祝福和婚禮,跑過紅地毯,跑過草坪,在露水中踏過,猛地越過柵欄,餘菲菲被他迎麵撞得退去了半步。
簡歆年喘著氣大笑著,完全不顧身後不遠處一片混亂的婚禮,他一把抓住餘菲菲的手,說:“帶我走吧!”
餘菲菲簡直驚呆了:“……我帶你上哪去?”
“隨便哪裏都可以,我們兩個人就行!”
餘菲菲震驚的看著簡歆年坐進自己的車裏去,然後拍著車窗問:“你還有足夠的油吧?”
“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跟你走,”簡歆年盯著餘菲菲,一字一句的說:“……我是你的,你不能丟下我,你必須……你必須帶上我。”
餘菲菲說:“你瘋了……”
“我沒瘋,我這裏,”簡歆年指指自己的太陽穴,“……清楚得很。菲菲,我隻是想有個人帶我走。當年沒有人帶你走對吧?現在你能不能帶我走?”
餘菲菲想自己也許是沒睡好,她有刹那間的昏眩。
很多年以前,那個深夜坐在台階上的自己,舉目無親、無家可歸,誰來帶她走?
誰都沒有向她伸出手。
餘菲菲坐進車裏,係安全帶,手指顫抖得太厲害以至於好幾次都沒有係上。
但是她的聲音是冷靜的:“……簡歆年,你想去哪裏?”
簡歆年哪都不去,就要回家。也不是回簡家,是回餘菲菲家。
簡歆年進門把西裝一脫隨手一扔,向餘菲菲大笑:“我是不是很帥?”
餘菲菲抬手想給他一耳光,但是久久的沒有打下去。
簡歆年毫不在意的對他笑,說:“過來陪我喝酒……我很高興,好久沒有這麼高興了,待會兒萬一梁靜打上門來你就說我醉了睡覺了。”
他真的跑去搞了一瓶紅酒出來拉著餘菲菲對飲。餘菲菲冷冷的拿起酒杯,迎麵給簡歆年潑了過去,簡歆年一下子愣住了。
餘菲菲問:“你都不考慮梁靜他們怎麼辦的?”
簡歆年抹抹臉,微笑反問:“你以為我真的能逃出來啊?他們讓我不痛快一輩子,我也讓他們不痛快一次而已。”
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趁著微醺,拍桌大笑:“老子這次是痛快了!人生幾回得意事,逃婚、劈腿、小三兒,一次性幹全了!”
餘菲菲默默的坐下陪他喝。
簡歆年心裏難受,她看得出來。這人明知道不可能成功的事,卻還在無奈而絕望的抗爭著,一點一滴的和既定的命運搏鬥。
他終究會被推回正常的軌道上,但是他掙紮過一次,他心裏就完滿了,雖然失敗但是他沒有遺憾了。
簡歆年喝得快,一會兒下去大半瓶,哈哈笑著對餘菲菲說:“你喝啊,你喝啊?怎麼不喝?”
餘菲菲看他一眼,拿起酒瓶把剩下的一口悶掉,然後起身拉起簡歆年往臥室拖,說:“你醉了,睡一覺吧。”
簡歆年掙紮著:“我沒醉,我……”
“你醉了,”餘菲菲溫柔的說,“醉了這麼長時間,該醒了。”
她把簡歆年塞到被子裏,坐在床邊看著他慢慢的睡著。
門鈴在外邊執著的響著,餘菲菲沒有動,她看著簡歆年慢慢的闔上眼,呼吸漸漸的平穩下來,好像一場大夢過後什麼都放下了完全解脫了一樣,安詳的睡著了。
餘菲菲俯身在他眉心輕輕的吻了吻,無關愛情,隻是一個祝福式的親吻而已。
她歎了口氣,心說怎麼是沒有人帶你走,那個要帶上你一起走下去的人不是已經追來了麼?
每個人都會有命定的一個人陪伴著,在漫漫長路上扶持前行。你以為你遇上的人漸行漸遠,實際上轉頭就有那個真正屬於你的在拐角等待。
餘菲菲起身開門,梁靜鐵青著臉拎著裙角站在門外,說:“操!什麼破裙子!這麼長!”
她蹬著高跟鞋一瘸一拐的走進來,走到一半,高跟鞋喀嚓一聲壽終正寢,梁靜操的一聲問候了一下它的祖宗十八代後彎腰脫鞋一把扔去了牆角。
餘菲菲噓了一聲,指指臥室:“喝多了,睡著了。”
梁靜氣鼓鼓的問:“怎麼喝多了?”
“想你想的,”餘菲菲眨眨眼,“怕你不原諒他。”
梁靜猛地就在客廳裏爆發了,站在沙發上指天劃地滔滔不絕的問候了簡歆年的祖宗和後代,其詳細程度連簡歆年的重孫子都沒能逃脫魔爪,其新鮮程度連蘇曉打好腹稿後罵人都遠遠不及,最彪悍的潑婦聽到她的隻字片語都能慘遭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