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護室的病房裏走出來,蔣平的心上就像壓了一塊大石一般沉重。如果今天展昭的眼睛沒有帶著護眼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坦言地說出這一切。對方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仿佛蘊藏著無數的感情,平靜時讓人覺得溫暖,悲傷時卻會流露出一種讓人無法言喻的痛。他還記得那一次去劉蓉家中看他,當電視裏毫無預兆地出現老五的畫麵時,他第一次無法避免的在對方的麵前提及五弟的那一刻,對方眼中閃過的那一絲痛楚。雖然隻有一瞬,卻無聲無息地敲打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小蔣,他怎麼樣?”劉蓉一直等候在監護室外,見到蔣平出來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蔣平不知該如何回答,說實話,展昭的情況並不樂觀,但已經比上次的情形好了很多倍。“我和他聊了一會兒。如果可以,過兩天我想再來看看他。”
“那真是太好了,他一個人在裏麵,眼睛又看不見,我就害怕他再悶出點病來...”劉蓉說著眼圈一紅,淚水瞬間湧了上來,在眼圈裏打著轉。“你能經常來和他說說話,解解悶,他也不至於太寂寞。”
劉蓉邊說邊擦著忍不住滴落的淚水,蔣平見她難過,心中也不好受,安慰道:“伯母,您別擔心,展昭會沒事兒的。”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小蔣。”
“您快別這麼說。”
兩人說著,來到醫患溝通室。展昭的主治大夫和劉蓉也熟了,見到她來,點了點頭,三人一起走進左側的房間。
“醫生,他怎麼樣?”每次詢問病情,劉蓉都迫不及待。她恨不得大夫能馬上告訴她,外甥可以轉出監護室了,這樣他就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種冰冷的地方,家人也能隨時隨刻見到他。
“病患以前有沒有腸胃疾病史?”
劉蓉愣了一下,道:“近半年裏,沒有。”
“昨天傍晚,病人突發性腹部疼痛,伴有高燒。檢查後已經排除了肝、膽、胰腺等問題,目前暫時還無法確定病因。”
“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腹痛已經緩解,就是還有點低燒。有什麼變化,我們會及時通知您的。”
“謝謝您,大夫。”蔣平謝道。
“陳大夫,他什麼時候能轉到特護病房?”劉蓉忍不住問了一聲。
“現在還不行,內髒仍有輕微出血,還存在一定係數的危險,需要在監護室裏再觀察幾天。過陣子如果情況有所好轉,會讓他轉去普通病房的。”
“您多費心了。”
“不客氣。”
蔣平衝著醫師點點頭,攙著劉蓉走出谘詢室。剛剛進去探視時,展昭雖然很虛弱,但精神看上去還不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身體上的不適。現在回想起來,不覺有些內疚。或許,他太心急了,不應現在就提及五弟,但事已至此,也隻能往前想,往前看了。
蔣平按了半天門鈴,不見應答,正要掏出手機,突聽房內傳來一陣聲響。緊接著大門被打開。
“你這是怎麼了?”他望著眼前的人,眼睛瞪得老大。
“幹嘛一副見到鬼的摸樣?”白玉堂哼哼唧唧地道。
“你幾天沒刮胡子了?”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轉身走進客廳。“不記得了。”說著轉過身來挑挑眉道:“帥麼?”
蔣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咧著嘴道:“求求你,趕緊刮了吧。”他見白玉堂已不像前幾日那般頹唐,心下輕鬆不少,跟在對方的身後走進客廳。
茶幾上除了一台手提之外,堆了一大堆外賣的空飯盒。白玉堂向來是個喜歡幹淨的人,蔣平還從未見他的房間裏這麼亂過。“你這是研究什麼呢?至於忙成這幅德行?”他說著扭頭瞥了一眼倚在沙發裏的白玉堂。對方笑笑未答。蔣平無奈地搖了搖頭,撂下公文包,從廚房裏拿出個大塑料袋,一邊收拾茶幾上的垃圾一邊說道:“昨天我去醫院看展昭了。”
白玉堂愣了兩秒,蹭地一下坐起身,一把搶過他手裏的袋子,道:“你去看他了?他怎麼樣?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他一股腦連珠帶炮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