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蔣平一邊搓手,一邊不時地來回踱步。剛才那一下是不是有點太過火了?展昭要是被他嚇出個好歹來,別說老五不放過他,他自己也得悔死!這回五弟得恨死他了...
正想著,走廊拐角走出一名女護士,待走近一看,正是剛才給展昭注射針劑的那個女孩。蔣平笑著朝她點了下頭,小護士瞥他一眼,冷著臉走進病房。蔣平自討了個沒趣,歎口氣,也跟著走了進去。
白玉堂正趴在展昭耳邊,一聽見房門響,頭也沒回,冷聲道:“四哥,沒讓你進來你...”
“對不起,打擾一下。”
白玉堂一聽不是蔣平,趕緊低頭抹了把臉。
“請您讓一下。”小護士走到床邊,將病號服一放,抓起展昭的手腕,開始替他號脈。
“他沒事兒吧?”白玉堂站在一旁,低聲問道。
小護士沉吟了一會兒,放開展昭的手腕,道:“嗯,暫時沒什麼事兒。”說完俯身就要替展昭解衣。
“不麻煩您了,我們幫他換就好了。”
小護士抬起頭,看看白玉堂又瞅瞅蔣平,眼神裏盡是鄙夷與不信,猶豫了一下,道:“好吧,就是千萬不要再刺激病人的情緒了。”
蔣平在一旁杵了半天,聽小護士這麼說,心中慚愧,趕忙搶著答道:“不會了不會了,您放心吧。”
小護士見他二人態度誠懇,一直板著的臉孔終於鬆弛了下來,搖搖頭轉身走出了病房。蔣平也不想留下來礙眼,撓撓頭,低聲道:“我出去打個電話。”說完也跟著退了出去。
白玉堂見他溜得比泥鰍還快,也沒心思理會。低頭看看床上的展昭,見他從剛才就一直側著頭閉目不語,歎口氣,轉身走進衛浴間接了盆溫水出來。他將投好的熱毛巾搭在盆沿上,彎下身開始替展昭解衣,不料手才剛碰到扣子,
便被對方輕手推開。
“貓兒,你別亂動。”展昭那一下一點力道也沒有,卻透出一股無形的拒絕。這讓他心裏又澀又疼。“你就老實這一回,行不行?”
他的口氣中有責備,有怨氣,卻透出深深地無奈與懇求,展昭聽在耳中,心頭猶如刀割一般疼痛。當感覺到對方的手指再次觸碰到自己的肌膚時,已經再也提不起力氣和意誌力去反抗什麼了。
隨著衣服一點點被解開,白玉堂望著眼前蒼白的肌膚上一片片大麵積的皮下出血,有如瘀血一般幾乎布滿了整個身體,直把牙都要咬碎才忍著沒落下淚來。他想要為他擦一擦身體,拿著毛巾呆立半響,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疼不疼?”他啞著聲音問道。
自己的身體是個什麼樣,展昭再清楚不過。這麼多年的堅持,他最不想麵對的,就是這一刻。
短暫的沉默後,空氣中傳來他輕微地回話。“不疼。”
白玉堂用毛巾輕輕地擦拭了一下。“這樣呢?疼嗎?”
“不疼。”
白玉堂心中一鬆,不管怎麼樣,這家夥總算是開口說話了。他躬下身,慢慢為他擦拭起身子來。自從住院以來,展昭瘦得幾乎脫了形,白玉堂看著他細瘦的兩條腿,心髒像撕裂一般,陣陣揪痛。雖然他一向不如自己健壯,但身材勻稱,矯健有力,如今卻被病痛折磨得如此蒼白憔悴,仿佛生命之光隨時都會枯萎熄滅。每當一想到這裏,他的心中便無比害怕,恨不得能有一種能量能延續眼前這個人的生命,哪怕是將自己的生命分給他一半,他也願意。突然一道疤痕映入眼簾,不大,卻很顯眼,正在小腿中間皮肉最薄的地方,凹進去一小塊,邊上一圈青青紫紫的痕跡。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了一下。
展昭的腿微微地顫了一下,白玉堂扭頭看看他,心疼地問:“是不是還在疼?'
“沒有。”
想起當時自己就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一般,肆意宣泄著心中的怨恨,不僅在言語上傷了他,還...當時的力道有多大,他心裏很清楚。那一腳,帶著滿腔的怒火,幾乎踢碎了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他無法想象在自己離開後,這個人是怎樣度過的那個夜晚。
“貓兒,對不起...”他哽著聲音道。“我真混,你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