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劉氏安分了幾年,這是又靜不住了嗎?
關於二房的好些事,長房老夫人是知道的,但知道是知道,畢竟是隔房隔輩的侄兒房裏,人家親生父母都在,還不到她一個做伯娘的來發話,是以她雖然聽出劉氏尋三太太不會是什麼好事,卻也不好阻攔,隻是看看從容安坐的三太太,無聲歎了口氣,揚聲道:“鬆青,外頭是誰來了?”
鬆青仍是攔著人在門外,“回老夫人,是三夫人身邊的遲媽媽。”
屋裏的兩個人心知肚明,鬆青隻說了是遲媽媽沒說遲媽媽的來意,這是站在三太太這頭,留了餘地給三太太,隻消長房老夫人道一句現下有事,她便大可攔著遲媽媽。
老夫人看向三太太,後者含笑恭敬,“老夫人,既是夫人遣遲媽媽過來,想必是有事。”
看來是有對應之策了,岑氏看了這麼些年,曉得她不是輕易被拿捏的性子,見她自己表了意思,倒也放下心來,“讓她進來罷。”
很快,鬆青笑眯眯領著一婦人進了門來,這婦人中等個頭,身材豐腴,卻長了一張瘦削臉,嘴唇豐厚,紫灰色衣衫外頭罩一件青色比甲,看上去略顯刻薄,這就是三夫人劉氏身前第一信任人遲媽媽了。
遲媽媽進來先撩了眼屋裏,見隻有岑氏和三太太以及三太太身邊的一個丫頭在,便不多看,規規矩矩跪下來請安,“奴婢給老夫人請安。”
岑氏坐在上頭,早看到她甫進來時的小動作,語氣便有些不好,“棟哥兒媳婦有什麼急事,找人找到正川堂來了?”
遲媽媽哪能聽不出她的不悅,不過她一貫知道這位老太君雖說坐鎮馮府,卻自詡規矩公正,從來不隨意插手二房三房的事,何況近來又有三夫人娘家傳來的好消息,因此心裏並不怎麼害怕,賠笑道:“回老夫人,三夫人讓奴婢給三太太傳話,說有些重要的事要問問三太太,奴婢想著這會兒三太太正好該是在老夫人這邊的,便鬥膽直接來了這裏。”
岑氏篤定她肯定是先去了和芳院尋三太太不在,才趕來的正川堂,但她懶得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謊話,何況三夫人劉氏是三太太正經婆婆,婆婆找兒媳婦問些重要的事,她於情於理都不好為難,便淡淡道:“既如此,善芳,我也不好多留你了,你先過去守寧院看看你婆婆罷,方才說的那些,你隻管吩咐下去,若是有人不願意,就叫她們來找我。”
三太太微笑著應了,起身帶著丫鬟告退,遲媽媽早料到岑氏如此反應,三太太一告退,她也忙笑著賠了不是,跟著走了出去。
鬆青如以往那般親自送了三太太到了門外,目送一行人遠去,又和外頭的小丫頭說了幾句,這才掀簾子進屋。
岑氏心思仍在先前和三太太說的兩位老太爺奉召進宮一事上,也沒喚人進來,鬆青進來發現她獨自斜靠在椅上若有所思,瞥了眼一邊的銅壺滴漏,輕手輕腳按捏起她的肩膀,好一會兒,岑氏舒坦地扭了扭脖子,鬆青這才笑道:“老夫人,該是給菩薩上香的時辰了。”
佛道是自大晟開朝以來流傳最廣的兩大教派,信者不限男女,從宮中後妃到許多達官貴人家裏都虔誠信奉,尤其武將家眷經年累月擔憂親人在沙場上的安危,更是十之七八都會希求神佛庇佑親人平安,馮家也不例外,岑氏和二老夫人以及幾個兒媳輩信的是佛教菩薩。
和多數人一樣,岑氏供的是觀世音菩薩,這位菩薩以大慈悲救苦救難聞名,大約是供奉者最多供奉方式最隨和的一位菩薩了,像岑氏敬了幾十年,迄今也隻是初一十五吃齋,逢大節道場去廟裏添香,就連每日的上香,也隻要在巳時前就行,沒什麼嚴厲的要求。
岑氏看一眼漏壺,確是快到巳時了,便點點頭起身往後邊的小隔間走,也沒再喚別的人進來,“可聽說了守寧院那頭有什麼事?”
鬆青忙將方才在外邊聽來的小丫頭們的話說給她,“仿佛是三太太去給三夫人請安時說了什麼話,後來三夫人便遣遲媽媽去和芳院傳話,說三太太竟敢當麵欺瞞長輩,要尋三太太去當麵說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