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沉悶漸漸轉變為惱怒。
他若無其事走進大門,沒走幾步又折回來,警察奇怪的望著他。
雷鳴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黎兵怎麼沒來?”
警察搞不懂這個學生和黎兵是什麼關係,大概黎兵社區工作做得比較到位,人緣比較好。
“他住院了,最近都……”
雷鳴抓住他的胳膊,“住院?被人打了?”
警察被他誇張的舉動嚇一跳,“不是,是做手術……”
“做手術!”雷鳴的聲音突然就高上去八度,“他得癌症了?”
警察:……
這孩子的想象力也忒豐富了吧?
警察抹了把汗,“闌尾炎手術。”
“哪家醫院?”
警察報出醫院名稱,就看見雷鳴踩著風火輪般一路狂奔而去。
“喂!你不上課啦?你哪個班的啊?”警察吼了兩句突然發現這個問題貌似不歸他管,可眼睜睜看著學生逃學又有違他以正義為己任的做人原則。
警察在糾結矛盾中完成他的首次護校任務。
雷鳴到了醫院才發現自己忘了問病房號。正對著一整棟樓的住院部發愁,就看見幾個警察提著水果花籃的走進樓裏。
雷鳴條件反射就要閃人,突然腦袋靈光一現想到一個問題。這幾個警察會不會是來看黎兵的?如果是的話他們肯定知道病房號!
他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欣慰,不動聲色的跟在那幾個人後麵一起走進電梯。
因為雷鳴穿著校服,一個警察像是無意識的打量了他一眼。雷鳴立刻轉身向後麵壁,他在局子裏是有案底的,保不齊這幾個人裏就有認識他的。
幾個警察一直上到十三層,雷鳴緊張得出了一頭汗。他甚至覺得這次跟警察的電梯奇遇記搞不好都會在他人生中留下心理陰影,得個密閉空間恐懼症神馬的。
電梯門打開,幾個警察魚貫而出,雷鳴趕緊跟進。幾人在一間病房外停下,敲門進去,裏麵傳出說話聲。“你們怎麼來了?”
雷鳴內心一陣激動,是黎兵!
他背靠著牆,竭力傾聽裏麵的聲音。隻是走廊裏很吵,病房又關上門,幾個人的談話幾乎被隔絕在病房內。
其實他倒也不是真想聽他們在說什麼,他隻是,隻是很想聽到黎兵的聲音。
當這個念頭出現在他腦海裏時,雷鳴突然愣住。他為什麼想聽黎兵的聲音?黎兵的聲音很好聽嗎?就算答案是肯定的,那就至於自己逃課巴巴跑到醫院來聽嗎?
這個問題繼而帶出出另一個問題,他為什麼要來醫院?因為擔心黎兵?那他又為什麼擔心黎兵?因為關心他?可他又為什麼會關心他?……
一個問題最終衍生出N個問題,如同一張織得密密的網,將他牢牢捆縛,又像一團亂麻滿滿塞住他的腦袋,塞得他的腦袋脹脹的,空不出餘地來思考。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恐懼。在他人生頭二十七年的字典裏,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字眼,跟別人談判,被對方十幾支槍抵住腦袋時都沒有出現過的感覺,如今同時浮現在他眼前,控製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能清楚的分辨出,這種恐懼,不是來自生理,而是來自心理,在他內心深處似乎生出某種很陌生的情感,不知緣由,不受控製,讓人不安。
他想離開,卻邁不動步子。心裏像是有個聲音在對他說,來都來了,看一眼再走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