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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律師於勝利
律師所的小於律師於勝利，是和徐躍進一起從小玩泥長大的死黨。他的各個方麵都像是魔鏡裏的徐躍進。不是大致相同的翻版，而是幾乎沒有相似之處的百分之百的顛覆。他貌似內向，在陌生人麵前羞澀，不大愛主動說話。與一般人相處，常常靜靜地看著自己鞋尖或者對方下巴以下的地方。不說是不說，但是隻要開口，就一定直擊要害。好像武林高手那樣一劍封喉。熟悉他們的人，全都認為木訥少言的於勝利，不說比徐躍進聰明多少，至少還是要高那麼一點點的。肖一梅見過他們的檔案，可以準確地斷言，群眾的眼睛確實是雪亮的。凡是有據可查的考試，於勝利的成績真的全都比徐躍進要好一些。
小於作為實習律師，業績同樣很突出。凡是他代理的訴訟，很少有敗訴的。即使敗訴，委托人仍然非常滿意。甚至有吃了敗仗的當事人，高高興興地給他把錦旗，敲鑼打鼓地送到律師所來。王爾卓和大舅哥張兵曾經好得可以夥穿一條褲子，長期合夥發家致富。折騰得大了，王爾卓辦起了電鍍廠，主要的業務就是給張兵的遠達機電配件廠搞後加工。在他發家致富的路上，老婆唯一的哥哥沒有少拉扯他。直到今天，所有的銀行貸款，全是家大業大的大舅哥張兵做的擔保。
兩個人親為郎舅，許多事情都是一句話的事情。不像和其他地方那樣規規矩矩地談條件，簽協議。隻有一些必要的場合才斤斤計較，多半也是演一出天衣無縫地雙簧。如果不是王爾卓走多了夜路遇到鬼，讓疼惜小妹妹的大舅哥抓了現行，他們還會繼續攜手前進許多時候。但是，偏偏那天王爾卓剛剛為自己手下年輕俊俏的現金出納擺開慶生酒。他親自開車送去飛機場，眼盯著進了安檢口的大舅哥張兵，卻突然也進了滿堂春大酒店。和張兵結伴的人很多，個個都不像是普通人。最尊貴的客人當然還是電管局主管投資采購的聶副局長。接到電話的滿堂春大酒店總經理，親自恭迎在門口，簇擁著客人上電梯進包廂，伺候著點菜下單。端茶點煙，忙得陀螺一樣團團轉，鬼使神差地冒出來一句王爾卓也在隔壁包廂的閑話。張兵不知道聽見沒聽見，照舊拿好聽的奉承，填塞著啤酒肚挺得像是臨盆婦女的聶局長。他們是久經考驗的老關係，仍然事事處處攢足了精神。直到送走了美酒佳肴塞到了喉嚨口的貴客，才無聲地看著提足小心的手下。根本不需要開口說話，甚至不需要遞眼色示意，他應該知道他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手下開門見山，並不添枝加葉：“王總在給他的出納慶生。”
張兵同樣不知道聽見沒聽見，默默上車回家。回到家才獨自呆在書房打了幾個電話。其中一個就打給了廠裏的常年法律顧問於勝利。還有一個，打給了酒意十足的妹夫王爾卓：
“爾卓，忙啥呢？”
“沒忙啥。就預備洗洗睡了。你到了？”
“到啥到。根本沒走成。臨上飛機了，讓聶局長一個電話拽住了。”
王爾卓心裏一喜：“聶局長？！”
“等著摟錢吧！見麵細說，掛了。”張兵合起翻蓋手機的蓋子，狠狠地摔下，劈裏啪啦的很響了一陣子。
這以後發生的事情，就非常俗套。張兵這邊大量發貨，王爾卓日夜趕工。幹一批就送一批。直到扭扭達達的出納再一次跑來告急，才打通了大舅哥的電話。上個星期五，張兵兩口子帶著小妹妹，也就是王爾卓的結發妻子，陪著送兒子上學的聶夫人去了美國，臨走還招呼王爾卓替他給機電配件廠那邊操點心呢。電話打完，王爾卓臉色鐵青，恍然明白自己陷進了精心編製的牢籠。
起訴書送進立案庭，一切全都拖在規定日期的最後一刻才走完程序。已經被供貨商和貸款銀行逼得走投無路的王爾卓，接連又收到水電滯納罰款通知書。他氣急敗壞的找到了代理律師：
“喬律師！能不能抓點緊哇？我已經不光光是等米下鍋了，真的是刀抹脖子了！”
書卷氣很濃的喬律師，無奈地看著拖欠了一半律師費的委托人，打起了電話：“李庭長，今天晚上請您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