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易君然的那一秒,楚沐澤收起一臉的不耐煩,換上一副不冷不熱的笑臉,「難道就這麼招待來看你的客人?」
易君然氣色紅潤,可以推斷最近過得不錯,他淡淡掃了一眼楚沐澤,「你來看我就是為了來找我不痛快的?」
「好歹我也是忙裏抽空來看你,不至於連杯茶都不給我吧?」
「自己倒。」易君然指了指客廳角落的飲水機,依舊是一副從容不怕的模樣。
「你也是那麼伺候江亦辰的嗎?」楚沐澤毫不客氣地反問。
「你和亦辰不一樣。」易君然坐直身體,俊逸的麵孔下透著不容侵犯的氣勢,「你是客人,亦辰是我的愛人,我不可能用對亦辰的方式來對待你。」
「說的真是好聽,你對我說過的哪句話,江亦辰沒有聽過呢?」楚沐澤就像是渾身帶了刺的刺蝟,不刺得雙方遍體鱗傷,絕不罷手。
「你真的想知道嗎?」冷意從易君然那雙如墨似的黑眸眼尾毫不吝嗇地蔓延開來,「沐澤,這樣有意義嗎?那天在醫院我說得不夠清楚嗎?再咄咄相逼下去,我們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沐澤,你不是喜歡糾纏不休的人。」
「江亦辰有什麼好的?好到讓你連命都不要也想救他?!」
「那我又有什麼好的?讓你這樣執著不休?」易君然一針見血的範文令楚沐澤啞口無言。
「也許你覺得江亦辰哪兒都不如你,可我現在愛的是他而不是你,光這點就足以讓你輸得一敗塗地了吧。」
「你剛剛離開那會兒,我一直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才導致我們之間覆水難收的結局。我傾盡所有地對你好,你一言不發地接受,我們就這樣深陷在死循環裏,以為彼此深愛,以為天崩地裂都不能將我們分開。」
「最後才知道,我的付出和你想要的截然不同,你要的是前途光明的事業,而我要的是能夠跟我廝守終生的愛人。本來就是背道而馳,怎麼可能同歸。」
「沐澤,你心有不甘是因為不能忍受終於有一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可亦辰並不是替代你,相反地,他是住進了我心裏。」
「你和他之間沒有誰好誰壞的問題,隻是情不由衷,我對曾經的你是喜歡,所以當你拋下我離開時,我會難過,但不至於痛不欲生;可我對亦辰是愛,看著他笑,我會痛,看著他哭,我會痛,見不到他會想念,見到了還是會想念。」
「所以生死關頭的抉擇是本能,我想他活下去,隻有他還活著,我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得到和失去隻有一步之遙,就像現在楚沐澤和易君然之間的距離,隻要誰向前跨一步,就能擁抱到彼此。可是坐在對麵的男人,永遠不可能再向他跨出這一步。從來沒有那麼狼狽過,楚沐澤從小到大都活在各式各樣的光環中,他告訴自己隻有站在頂端的人才能獲得一切。
如今他得到了萬眾矚目的成功,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小演員變成炙手可熱的當紅明星,這一路隻有他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柯卓說得對,他有過回頭的機會,隻是他以為易君然會等他,等到他成功的那一天,他會重新牽起他的手。
可是有些東西,等你成功的時候,就意味著徹底失去。
楚沐澤幾乎是狼狽地逃離了病房,再多聽一句易君然對江亦辰情深似海的表白就能將他徹底擊垮。有什麼比曾經深愛的人站在你麵前堂而皇之地向你宣告對另一個人的愛意更痛苦的事?
易君然對楚沐澤多多少少參雜了些愧疚,因為江亦辰,他知道了曾經的他對楚沐澤有多不用心。剛才直言不諱的話語無非是想讓楚沐澤及早走出執著的怪圈,重新找回瀟灑自若的自己。
江亦辰睡得很淺,客廳裏易君然和楚沐澤之間斷斷續續的爭執他也聽了個大概。他跟楚沐澤是血脈至親,但卻隔閡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橫隔在他們之間有太多的人,有楚琛、易君然、已經去世的江聆冉和如今瘋瘋癲癲的陶溪。
不一會兒,江亦辰感覺到身邊傳來熟悉的體溫,易君然側躺著摟過背對他的江亦辰,薄唇不輕不重地吮吸他雪白的脖頸。江亦辰裝睡裝不下去了,睜開雙眼,一隻手覆上易君然不安分的手掌。
「誒,醒了?」易君然明知故問。
【最後的炕戲……】
易君然想要安慰江亦辰,卻被他一掌拍開,「我都說了……說了不行了,為什麼還要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