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似有千斤重,腦袋像被車子碾過鈍鈍的疼。季哲歡微微動了動身子,身旁的男人就醒了,臉上有深淺不一的淤青,充著紅血絲的眼睛裏滿是柔情:“你醒啦?”
“嗯。”隻發出一個音節,男人就敏感的捕捉到他嗓子的不對勁,趕忙下床倒了水來。
溫水潤過喉嚨,舒適了許多。
“痛不痛?”男人看著他包成粽子的左手問。
“不痛。”他說的是實話,不知姚渝用了什麼藥,隻覺得麻麻的。
男人彎腰替他擺拖鞋的姿勢讓他心髒跳動的頻率變動了一下,再開口時喉嚨已經不沙啞:“衛霆,對不起。”
衛霆動作停頓了一秒鍾,很快直起腰來半似認真半開玩笑的說:“如果真覺得對不起,那就把你的秘密告訴我吧。”
季哲歡掀開被子起床,大概是藥性還沒過,踉蹌了一下立刻被男人扶住。真是,弱得跟個女人似的,就是因為自己太弱了,才總讓衛霆因他受傷。
他幹脆將重心放在人身上,開口答:“好。”
衛霆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答應,停住了往洗手間走的腳步,轉頭用略高的音調問:“真的嗎?”
“嗯。”為了讓人放下心來,季哲歡很快開口闡述:“三年前……”
衛霆在他唇上親啄了一下打斷他的話:“餓了吧?先洗漱,吃了飯慢慢說。”既然已經答應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衛霆沒有化妝品裝飾的麵容更幹淨也更陽光,頭發沒有刻意打理,服服帖帖的。
季哲歡將目光轉向鏡子裏看自己,兩人動作幾乎一致的在刷牙,他的手肘和衛霆的手臂偶爾相觸,他喜歡這種感覺。
昨天衛霆對照片的反應確實讓他很難受,可他還來不及心痛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或許他應該坦誠一點,他若不願意同自己在一起了,那……生活也隻是回到了從前而已。
清晨的陽光很暖和,風柔柔的吹著。姚渝診所的小花園是最好的談話地。
衛霆將護士泡好的蜂蜜水放在長椅上,把他受傷的左手輕輕擱到大腿上,開口道:“說吧,我聽著呢。”
真不知他聽完以後還會不會對自己這麼好,隱隱有點失落,更害怕拖久了以後衛霆再反悔,那時他不一定能離得開衛霆了。讓思緒回到三年前,回憶起他曾發誓再也不願想起的過去。
“三年前,有個男孩還不滿二十歲。他的家庭很富裕,父母非常寵他。突然有一天,他家的公司破產了,父母因為償還不起債務自殺了,但沒有成功。後來,他就開始一個人生活。”
幾句話就將痛苦的經曆說清楚,完全省略去了細節。
現實比他拍過的任何一部戲都要殘酷。衛霆從這短短的幾句話裏就可以猜出這人當時的心痛。本事溫室裏長大的花,如何承受得住突如其來的劇烈暴風雨?
他不忍再讓他去回憶那噩夢,但為了他們的以後,他不得不再傷害他一次。伸手攬住了那人的肩,希望他能好過一些,殘忍的問道:“你和董博呈是怎麼回事?”
擰開杯子喝了一口水以掩飾自己的情緒才回答:“他是鄴風的總經理,和我們家的公司合作了十年。那時候我……”有些歉意的看了衛霆一眼,那人立刻就明了。
“你喜歡他?”
點頭。
衛霆早有心理準備,怎樣的答案他都預料到了,真聽到的時候心頭還是一震,他不會在乎以前,他隻在意將來。依舊忍不住問: “那你現在對他是什麼感覺?”
季哲歡冷笑一聲,咬牙切齒的道:“我恨他。”
“因為他不喜歡你?”衛霆猜出一簡單的答案。
季哲歡搖搖頭:“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奪走了我的一切。”
音調都降低了,衛霆摟著自己肩的手增加了力道,讓他安心了一點。
“我家的公司是他搞垮的。”至今他都不明白,那個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歡歡的敘述避開了許多重點,終於是這話給了衛霆一些啟發。他雖身處娛樂圈,這幾年也做了一些其他方麵的投資。近幾年市場經濟走勢良好,就算是三年前也是相當景氣的。不論是大公司還是小公司,破產的幾率都很小。
腦子裏有了想法,正了正色道:“歡歡,沒有人願意去回憶痛苦的過去,我更舍不得你去想,但是為了我們的以後,你不能再避重就輕,這三年他一直在糾纏你嗎?為什麼?”
應該是藥效過了,手心隱隱作痛,他將手收回來,小聲問:“你為什麼不放棄?”
衛霆寵溺的笑著搖頭,摸了摸人柔順烏黑的頭發:“歡歡,你不如多花點心思來了解了解我。我既然選擇了開始,又怎麼可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