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客人不多，有安靜的客人進來挑了書就走；有和朋友嘰嘰喳喳的進來看書；也有人會一直在店裏看書，比如衛霆。
這幾日他恢複了工作，也僅限於前幾日因為醜聞停拍的一部電視劇和一部電影，通告接得很少。大部分作息時間終於調整得和季哲歡這個普通的打工仔差不多，若是某天收工比較早，他就會到博源書店找一本書坐下安靜的看到歡歡下班。
原本也會以歡歡朋友的身份上前幫忙，但被老板娘認出來以後就被心驚膽戰的拒絕了。
於是隻好看書咯。哦不對，是看人。
老板娘送來的飲料已經喝了大半，右手撐住側臉支在桌子上，左手搭在書本上卻從未翻動過。目光一直隨著在書架間來來回回穿梭的那人移動，高高的個子稍稍點起腳尖就可以輕易的將書放到上層，忙碌的身影讓人看起來生動了許多，墨綠色的圍裙顯得非常有親和力，頭發有些長了。嗯，衛霆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應該找個時間帶他去剪發了。
芒刺在背。
季哲歡這幾天總算是親身將這個成語體會了個透徹。隻要他一出現在那人的視線範圍內，灼灼的目光快要刺穿他的脊背。按著老板娘給的單子，將銷量好的書分類擺在最顯眼的位置，餘光一掃，就看到那人直直射過來的目光，終於忍不住挪步過去，在人前麵坐下。
“你很閑嗎？”
“對，最近很閑。”衛霆牽起嘴角。
季哲歡終於控訴出來：“不要一直盯著我。”
衛霆頗為委屈：“你不能剝奪我作為一個合法公民的基本權利。”
胡扯。季哲歡腹誹，準備起身去找事做，被衛霆拉住手臂。
“別忙了，店裏哪有這麼多事，陪我坐一會兒。”
“不是天天在一起嗎。”
“天天在一起也不夠，我想每時每刻都看著你……”
衛霆膩人的情話被人秀氣帶著書香的手掌捂進了肚裏，季哲歡妥協：“要不你先回去了，我還有一個半小時。”
“不是說好了等下去看你爸媽，我懶得跑來跑去。”衛霆的理由非常合理。
“你可以先去找姚渝玩。”
衛霆一雙電眼茲茲放電：“我更喜歡找你玩。”
季哲歡無話可反駁，這樣無意義的小鬥嘴幾乎每天都在發生，他從未贏過。
手機在安靜的小店裏突兀的震動起來，是白正寧打來的，衛霆打了個手勢出門接電話。季哲歡也忍不住跟了出去。
通話結束，季哲歡迫不及待的問：“白律師怎麼說？”
衛霆的臉色已經不同之前的溫柔變得沉著：“偷稅的結果出來了，鄴風偷稅額達到了百分之四十，已經遠遠超過了十萬。”
季哲歡在店裏看了許多關於法律方麵的書，他知道這百分之四十代表了什麼，囁喏道：“那……消息是他故意透露給我們的嗎？”
衛霆說：“正寧是這麼說的。”
季哲歡連聲音都有點微微發抖：“那他有沒有應對的方法？”
“大概……”衛霆頓了頓，迷人的星目低垂：“來不及了。”
“為什麼？來不及是什麼意思？”季哲歡焦急的追問。
“開庭的時間定在了大後天。”
季哲歡心猛的一跳，腦子裏全是不好的預感：“大後天？怎麼會？我並沒有收到法院的通知。”
“正寧已經收到了，我們這裏大概已經送到家裏了。”
“怎麼會那麼快？”季哲歡問，雖然衛霆同他一樣毫不知情。
“大概也是董博呈做的手腳。”
聽到衛霆的回答，他隻覺得心灰意冷。說什麼要拿回自己的一切，說什麼要將那人繩之以法，到現在還不是被人逼著一步步走。
“好啦，別想了。管他有什麼陰謀，他總不能反咬你一口。”衛霆也隻是安慰人而已，他自己心裏也是隱隱不安。
下了班照原計劃去姚渝的診所看父母。
姚渝安排了專業的護理師在給他的父母做肌肉按摩。他們最近吃得更少了，也似乎更瘦了。之前隻是定期得補充營養液，現在每天都必須靠營養液養活。
“姚渝，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爸媽還有多久可以……”季哲歡走到姚渝身後，心裏酸酸的。
“歡歡，”衛霆開口自欺欺人：“有姚渝照顧他們一定能活很久的。”
“別騙我了，我做好心裏準備了。”
“小季說的是，我是醫生不是神仙，他們的情況看來也撐不了多久了，是該做好思想準備。”姚渝身為一個醫生負責的說。
季哲歡點點頭，等官司打完了多抽出時間來陪陪他們吧。
衛霆不知如何安慰是好，聽見姚渝對著歡歡開口：“其實你不需要難過，他們能撐到今天都是煎熬而已。雖然口不能言，心裏肯定知道你的苦。真的不在了，或許才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