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爬起來,頭還是暈得厲害。怎麼了今天?去了趟廁所回來,又轟然倒在床上。實在是累了,真不想起來上班,想多睡一會兒,可是沒辦法,不上班怎麼行。胳膊伸出來摸索著手表,想看幾點了,怎麼找不著了?不會吧,放哪兒去了,手機呢,手機應該在吧,奇怪,D鬱悶地發現手機也不在身邊。手機和手表一般都是睡覺之前放在床頭櫃上的,怎麼都不見了。
隱約想起來昨晚回來很晚。下班後和大頭子一起陪客人喝酒,喝完酒又去唱歌,然後又是桑拿,都到後半夜才回家,現在頭還很沉。昨天那個賈局長實在不敢恭維。長得白白嫩嫩的,但是細節動作卻相當靈活。眼睛,嘴巴,還有那兩隻精巧的小手。這邊三個手指輕輕握著洋酒杯,那邊五個早已在小姐高聳的乳房上蠕蟲般蠕動著,過一會兒又像彈琴一樣輕彈在上麵,再一會兒變成了佛手指,中指和拇指正好掐著人家小突起物轉動,害得小姐咯咯咯笑個不停。
喝得正興,大頭子使了個眼色。D當然知道下一步是什麼步驟,一切駕輕就熟。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位儒雅的領導並不打算讓下麵的弟弟也一顯身手,隻好陪著他又去洗桑拿。在桑拿室裏D才有所領悟——上肢靈活並不代表下肢也靈活。雖然這個局長少了道程序,省了麻煩,但D對這種生活早已厭煩透頂。媽的,這手機到底是放哪了?
突然,客廳裏傳來“丁零零”的手機鈴聲。一大早的,誰他媽還打電話。一邊鬱悶,一邊還慶幸手機沒有丟。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廳,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可能是昨晚進屋時直接扔那兒了。
拿起了電話,號碼不認識,不知道是誰。“喂,找誰?”“你好,狄先生嗎?”“是我,你是?”“我是誰不重要,你是誰才重要。”嗬,這小子有毛病吧。“有事兒嗎?我們認識嗎?”D忍著火,還是很有耐心。“您玩過死亡遊戲麼?”“你打錯了吧,我不認識你。”“沒有,您是狄先生,我是死亡遊戲公司的,我姓郭,您叫我郭先生就可以。”“哦,怎麼了?”死亡遊戲,怎麼還有這種遊戲,聽著生硬得很,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狄先生,您是我們公司近期選定的雇員。”“嗬,我現在在上班,我什麼時候去你們那兒應聘過?”很想調侃一下,但是看到牆上掛的時鍾已經指向八點一刻了,沒工夫跟這家夥廢話。
“有什麼事兒直說,沒事兒我就掛了,我得上班。”
“狄先生,我要跟您說的就是您上班的事情。”
“怎麼了,我上班?”本想把電話掛了,但這小子口氣倒挺客氣,看還想幹嗎吧,D硬著頭皮繼續聽。
“您是公司選定的雇員。”
“我知道,你能不能快點?”
“好的,看來您也是痛快人,那我也簡單說吧。公司最近推出一個新項目,叫做DG08。大概內容就是,您按照公司指定的要求和方法去找一個正想自殺的人。找到之後結束他的性命即可。當您完成任務後,公司也會有相應的報酬給您。至於是什麼樣的報酬和獎勵,現在還不便說……”
“有毛病吧!再見。”D終於說出了那句話,剛才憋得實在是難受。不過是一個無聊的騷擾電話而已,等一下,該不會是偷話費的把戲吧,趕緊查了一下,但沒減少多少,不是。那到底幹嗎的。
D一邊琢磨這事兒有點怪怪的,一邊進到洗手間準備洗漱。哎,這記性,肯定是昨晚掉這兒的,手表就在洗漱台上。最近像得了癡呆症一樣,經常忘事。每天感覺像被生活這個魔鬼揪住脖子拖著走一樣,腦袋和四肢都是分離的,全都各自為政,各自胡亂對付著而已。
在KP公司,D已經勤勤懇懇幹了6個年頭了。當初從所有人都羨慕的政府單位跳過來隻是因為D總感覺那地方跟後院裏的死池子一樣,缺乏氧氣,隻有龜和蛤蟆能活下來,像他這樣準備幹出一番事業的人物來說是沒什麼前途可言的。可是真到了這地方,剛開始的豪氣衝天到現在的疲憊不堪,D有時候真的懷疑自己就是一個龜的命,卻硬要裝著像鯉魚,很糾結。“白領”這個詞原來是騙人的,發現被騙了之後隻好拿來騙騙別人,騙好了別人再拿來騙自己說,現在還能怎麼樣。
靠著洗手池站著,鏡子裏死魚般的眼睛,上麵好像有膜一樣的東西,像罩著霧一樣,依稀有血絲。這他媽天天熬夜,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眼角處深深的皺紋像一道疤一樣……不,這會兒可沒時間看個仔細了。出來穿衣服的時候看見那張醫院診斷書還在桌子上——那個醫生說D得了焦慮性強迫症。現在的這幫醫生真他媽能瞎編,還什麼焦慮、強迫,懂點術語就亂比劃。正在打領帶的時候手機又在響。怎麼又是那個號碼?D很生氣地拿起了電話:“怎麼了,你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