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宅,林牧白端著一個豆綠描金漆的小碗在喝湯:“嗯,今日這湯熬的好,色白香濃,嘖嘖,好湯。”
“嗬嗬,這湯裏放了枸杞紅棗,跟著咱們府裏自己養的雞,梅師傅熬了三個時辰,您嚐嚐,尋常人家可沒有他這手藝。”說話的是個小廝。
“嗯嗯,不錯,不錯。”
“喝個湯至於的嗎?不就傷了胳膊,連著喝了半個月的湯,也不嫌膩味。怎麼?偌大個鎮國公府就沒人會熬湯嗎?”
“鎮國公府熬的湯跟梅家大廚熬的不同,現如今我住在梅家,就是梅家大廚熬的好。”
“哼。”
“又打嘴架,你們兩個就為喝個湯也要吵上一回,真真是兩個頑童。”梅鶴雲搖著頭,看著打嘴架的兩人。
“一日不吵,食不知味,當然要吵,還要吵得歡實。”林牧白看著簫無傷笑道。簫無傷撇嘴,不理會他。
自那日在梅公山上回來後,梅鶴雲要林牧白在他家養傷,說是為他受的傷,他要不去,沒法跟夏九昭交代,林牧白順水推舟,就住了進來。
他樂的跟梅鶴雲親近,這樣好早日跟他走。他高興,可不代表別人也高興。自打他住進來,簫無傷就沒給他好臉色看,天天的冷嘲熱諷,說話夾槍帶棒,陰陽怪氣。
林牧白就笑眯眯的聽著,他住了這些日子,看出了簫無傷的心思,可也看出他還沒得手。那梅鶴雲好像並不知道他的心思,他琢磨著,自己是否做個紅娘?
簫無傷雖是對他冷嘲熱諷,但對他的人還是很佩服的。未及弱冠的年紀,獨自一人在外,未見一點膽怯。尤其對他的氣度很是欣賞,年紀輕輕的,卻沉穩大度,見識廣博。他很奇怪,他那京都第一紈絝的名號是怎麼得來的。
林牧白在梅家這日子,每日裏不是在書房看書,就是跟著兩人談天下棋,沒見他有一點的不耐。他雖然對他冷嘲熱諷,那隻是嘴上說說罷了,心裏並沒有厭煩他的意思,兩人相處的還不錯。
林牧白道:“簫兄對梅先生的那點心思,牧白還是知道的,你就放一萬個心在肚子裏,我已有的阿昭,別人再好也是入不得眼的。”
簫無傷也知道他對梅鶴雲沒有那意思,隻是看不得他們親近,見他這樣,嘴上冷冷的道:“知道就好”,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他拿了那根碧玉簫問:“你那日吹的曲子叫什麼名字?”
林牧白一愣:“哪支曲子?”
“就是九王走那天你吹的那支?”
“你怎麼知道我那日吹了曲子?”
“呃,那天我剛好路過。”簫無傷微微尷尬。
“哼,盯著我來著?”
“那不是九王走,我們總要表示一下不是?可你們也沒告訴我們,隻好自己打聽了,再說,我也不好打擾你們,隻遠遠的看了。”簫無傷訕訕解釋。
“那支曲子的名字叫送別,詞是...一位高僧所作。”他總不能說這詞和曲子融合了三個國家的,隻能含糊其詞的解釋。
簫無傷“哦”的一聲,碧玉簫湊在唇邊,簫聲起,正是那首送別。伴著簫聲,林牧白啟唇,哀而不傷的詞曲蔓延開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一曲終了,簫無傷微微歎息:“唯有相戀之人才體會的到別夢寒的滋味吧。”
過了中秋,夏九昭大婚的日子也到了,這幾日林牧白的心裏就像在熱油裏浸著。他雖布置下去,可不知道做的怎樣。每日裏等消息等的他百爪撓心。
京中的消息很快的傳到了林牧白的耳中,大婚那日,先是那賈小姐哭哭啼啼不願出嫁,經過勸說倒也沒誤了吉時。
後來轎子走到官窖大街的時候,忽然在胡同裏衝出一匹快馬,撞在轎子上,轎子歪倒,把個賈小姐摔的七葷八素。丫鬟扶起來時看見轎底滿是血跡,大叫起來。醫婆檢驗,那賈小姐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皇帝大發雷霆,斥責賈家教女不嚴。那賈妃本是賈小姐的姑姑,眼看著娘家遭難,焉能不動容,再則他兒子雲錫王,尚要依靠賈家的勢力爭儲,她如何能讓賈家失勢?在皇上麵前小意奉承,苦苦哀求,最後隻落個降級罰俸草草收場。
夏九昭磕到在聖駕前,淒然涕下:“哥幾個就我的王妃出了這樣的事,於我皇家的顏麵何存?我的顏麵何存?讓我如何麵對悠悠眾口?父皇竟對賈家姑息,兒子痛心疾首。”他憤而出行,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