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那句話,黎以北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而且坐的方向讓謝逾時看不到他臉上表情,於是謝逾時繼續煽風點火,“為什麼表現得好像才認識我一樣,有錢人在你眼裏不都是同一張臉嗎,退一萬步講,你這些年見過的委托人各式各樣,不乏比我更加無視道德的人,有這麼難以接受?”
黎以北像是才意識到自己赤身裸體,他裹著一條被單站起來,踢開屋裏散亂一地的擺設,找出衣服一件件穿上。
謝逾時漫不經心看他動作,等他擦幹淚轉過臉,眼神像是已經徹底心死,“隨你吧,反正我早就知道。隻不過從沒聽你親口說過而已,心裏明白和親耳聽到總是有區別的。”
謝逾時腦子裏簡直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感受,想要大發雷霆,但什麼都說不出來,他胸膛上下起伏,手臂抬起又放下,最後一脫力坐到了還沒被掀掉的床墊上。
黎以北跟著坐到他身邊,“我們回家再談,免得我控製不住半夜把傭人都吵醒。”
謝逾時對著他的額頭就是一個爆栗,“我居然栽在你這種蠢蛋身上,黎律師,就你這漏洞百出的分析能力以及亂成一團的邏輯,在法庭上究竟是怎麼打贏官司的?”
黎以北注意力完全被他話裏的某兩個字眼奪去,“你說我是什麼?”
“蠢、蛋。”謝逾時幾乎咬牙切齒,“難怪那麼喜歡吃蛋,都把自己吃成了一顆蠢蛋。”
“謝逾時,”黎以北又被他氣得回神了,“你出軌你有理,還在這兒振振有詞罵我?”
謝逾時諷刺道:“我罵你你也享受不是嗎?畢竟寧願忍受我出軌也要和我在一起,這是多偉大的感情哪。”
黎以北:“……”
初夏夜晚溫和沁涼的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謝逾時坐在自己燈光昏暗的少年時代居所裏,一下子回想起許多事。他從來是個有規劃的人,也很有風險意識,而對婚姻的風險規避,則是他幾年前花了無數精力去做的。
然而想破腦袋也沒料到的是,黎以北為他“出軌”下的結論,居然如此匪夷所思。
而他曾以為自己看不透他,不明白他在想什麼,現在答案呈現在眼前,又是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黎以北出現在他生命裏,前前後後不過四年半,時至今日也隻有他人生的七分之一,但這七分之一,卻讓他體驗過極樂,也沉到過最低穀。
沒人知道離婚時他花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樣粉飾太平,也不知道究竟意義何在,他沒有取消他們的三年紀念旅行,而是在消失的一個月裏獨自走完了所有路。
然而一切預定的東西都與雙人二字沾邊,他就這樣帶著刻意一遍遍淩遲自己,在別人“我知道你不好受”的眼神裏繼續佯裝無事。
那時候他是多麼想他。
謝逾時站起身,就著不亮的光線勉強把房間恢複原狀,黎以北和他一起整理,重新鋪床的時候,他們抓著被套的手不小心碰到,同時抬頭望進對方眼睛,然後手裏東西慢慢飄下去,接著忽然就抱著吻到了一起。
黎以北配合抬手讓謝逾時脫掉他才穿上沒多久的衣服,謝逾時手指碰到他滑膩的肌膚,一手捏著他的腰,一手按著他的後腦勺,視線裏隻剩他微微顫動的漂亮睫毛,然而理智的弦不失警醒跳了一下,他勉強從他唇上移開,“我決定最少三天不理你,現在這樣不太好吧?”
黎以北忙不迭點頭,“這樣不太好。”
可話是這樣說,他手卻一刻不停在謝逾時身上點火,眼裏仿佛冒出綠光,謝逾時也中邪了似的直接抱起他,摁在牆上狠狠進入。
……
次日清晨,黎以北依舊隻得躺在床上吃早餐,謝逾時兩腿交疊坐在旁邊沙發上,手邊雞蛋金黃牛乳雪白,今天是周一,他穿得很正式,明顯是有例會,但現在卻還慢悠悠咬著麵包片。
黎以北也有會要開,晚上還要見一個重要客戶,但兩人從昨天深夜一直鬧騰到今天魚肚白時分,如果讓他現在下床,那一定是打著飄的。
兩人都不明白昨天事情不受控製的走向,也都記得話還沒說清楚,但謝逾時明顯是要兌現三天不理他的承諾,於是隻能黎以北主動開口,“那件事我們再找時間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