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被放在窗台上,透明罩打開,司徒穎揪住蘭草葉子,小心地連根拔出,把下麵的土全都倒出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骨灰填入花盆,再小心翼翼地把蘭草重新放回去。多出來的土則倒進骨灰盒,把地上打掃幹淨,一切歸位。司徒穎再次使出全身解數,小心翼翼地鑽回拉杆箱,在裏麵用鉤子把卡扣扣上,又在裏麵把改裝過的密碼鎖鎖好。
證物室裏安靜如初。辦事員吃完飯回來,開始眼巴巴地盼著帥哥回來。真好,還不到一個小時,就在辦事員坐回桌子後兩分鍾,帥哥就回來了。
“謝謝你,我的事辦完了。”帥哥很隨意地一笑,盯著辦事員的眼睛。
“這麼快啊,一定很順利吧。”辦事員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緊張,可就是覺得帥哥的眼睛有股難以逃脫的磁場,被他注視著就全身酥麻仿佛觸電。
“是的,還好。呃......我是來拿箱子的。”帥哥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反映,不好意思地提醒了一下。
“哦,對,箱子,我這就去拿。”辦事員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趕緊拿起鑰匙去開證物室的門,把拉杆箱拖了出來。
“請問,你擦粉了嗎?”接過箱子,帥哥忽然問了一句。
“什麼?沒有啊。”辦事員以為聽錯了什麼。
“皮膚真好。”帥哥很真誠地讚了一句。
“謝謝。”辦事員欣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目送著帥哥離去,沉浸在甜蜜的喜悅裏。
帥哥離開後不久,曾潔帶著一位嘰哩咕嚕說日本話的中年男來了。日本人就是蘭花的失主,他在公司下麵見他拿著一張尋物廣告逢人就問,正巧碰上曾潔,曾潔就把他帶來了。曾潔幫男人拿出一張廣告,照片上正是那盆帶著透明罩子的紫砂花盆的蘭花。
辦事員心情大好,馬上拿出簽領單給日本人填寫,日本人不會寫中國字,嘰哩咕嚕地讓曾潔幫他忙。末了,日本人捧著花盆,給辦事員來兩個九十度大鞠躬,一邊撒呦那拉,還嘰哩咕嚕地說了些什麼。曾潔說,日本人說回去要做麵錦旗送來。
今兒是什麼好日子,怎麼那麼多好事全讓我碰上了呢?辦事員笑盈盈地送走了日本人和熱心女市民,腦子裏開始計劃一會兒李姐回來,怎麼跟她打聽這位帥哥表弟有沒有結婚合適。
曾潔和陸鍾捧著那盆蘭花,上了商務車,除了何小寶,大家全都在車上。
“要是能買到再大一號的箱子,就不用折騰這盆花了,我一個人進去就能把骨灰盒帶出來。”司徒穎還在轉著脖子,在箱子裏憋得渾身不自在。
“對了,為什麼扮日本人?”曾潔早就想問這個問題,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問出來。
“骨灰盒裏的土遲早曝光,辦事員要是因此被罵,就讓她恨日本人吧。”陸鍾摘掉假發,說道。
曾潔聽罷有些驚訝,不過這早已是大家的老招。單子凱讓大家坐好,他要開車了。這幾天來,已經找到了老韓少年時住的老弄堂,雖然有些簡陋,但因為位於市中心,交通很便利。司徒穎親自選了套帶院子的小房子,院子裏有一株水桶粗細的法國梧桐,出則繁華入則寧靜,是上好的地段。大家湊錢出高價把院子買了下來,作為師父的百年之地。
春天裏最美的時候就是這段日子了,春風蕩漾百花開放,滿街都是漂亮姑娘,這樣的老弄堂裏,飄蕩著生煎小籠的誘人芬芳,還有左鄰右舍家傳出的粉蒸肉炒小菜的香氣。老韓就喜歡這樣的的地方,帶著股煙火氣,不必香火,他的魂魄隻需每日來飄蕩一回,就能接受人間的供奉。做鬼,也要做個可以看熱鬧的鬼,他最美好的少年時代是在這裏度過,年少成名,他最輝煌的時代也在這裏度過,他舍不得離開這裏,他的骨血,應該永遠留在這裏。花盆裏的骨灰被埋在樹下,老韓終於入土為安。一班弟子在跪在樹下,供品有一支點燃的雪茄,還有一瓶上好的老酒,為師父燒的紙錢,也足有一尺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