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鍾靠著牆坐了一整夜,腦海中翻來覆去地上映著這些年來經曆過的一切,各色人等,各式騙局,各種心有餘而力不足,老韓臨終前的交代,還有那去世多年的母親,爺爺曾經對他寄予的重望,至今音訊全無的父親的背影……
第二天,何小寶再來的時候,陸鍾隻說了一句話:讓我見見弟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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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小寶的安排下,陸鍾和單子凱,梁融終於見麵了。為了這個見麵又等待了兩天,從提出申請,到兩邊的看守所都同意,最後還得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下上了囚車,經過漫長的等待,大家這才見麵。
何小寶沒有說謊,那並不是攻心,大家都被捕了,警方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無論是願意與否,似乎擺在麵前的似乎隻有合作這條路可以走。
“第一次帶這玩意兒,真酷,要是可以畫點什麼上去,我真願意戴著它上街。”梁融抬手亮了亮腕上的手銬,這種環境裏他還能笑得出來,也算是心態好。
“以後咱也是坐過牢的人了,出去喝酒都可以囂張些。”單子凱也回應地報以微笑。
可惜陸鍾沒笑,他笑不出來,作為這支隊伍的老大,是他沒有及時發現兩個臥底的真實身份,是他沒把好關,牢獄之災,他應該負全責。笑過之後,是一陣沉默。
“司徒穎呢?”陸鍾沒看到最想看的人。
“她不願意見你。”梁融輕聲說道。
“她是不願意見我,還是不願意跟政府合作。”陸鍾麵無表情地問。
“不清楚,我們沒被關在一起,你知道,看守所男女分開關。”單子凱補充道。
又是一陣沉默,大家似乎都有話要說,卻沒人挑起話頭。
“怪我嗎?”最終還是陸鍾打破了沉默。
“打第一天幹著行,我們就有這個精神準備,都準備多少年了,不這麼一回,多浪費啊。”單子凱燦爛依舊,仿佛絲毫不放在心上,也不擔心。
“就是,你別有心理負擔,這事不賴你。曾潔都跟我們說了,咱們平時設一次局,最多幾個月,她調查咱們卻用了好幾年。”梁融也附和道。
“她跟你們談過了?”陸鍾想到曾潔可能會這麼做,並不意外。
單子凱和梁融點點頭。
“你們怎麼想,願意跟政府合作嗎?”終於談到最關鍵的問題了,陸鍾表情嚴肅。
單子凱跟梁融對望一眼,點了點頭。
“我們商量過了,總不能這麼飄一輩子,師父已經去世了,要是咱們都蹲大獄,清明節給他老人家上墳的人都沒有。他老人家在下邊也會沒麵子,這兩天,我總是夢到他,他笑嗬嗬地看著我,似乎在對我說,光明就在前麵,咱們已經熬出了頭。”梁融低下頭,拿師父當理由算是夠分量。
“我也想要一個可以長期交往的女朋友,要是碰上個可以降服我的,可能會結婚,再生個孩子。”單子凱把背靠在椅子上,擺出舒服的坐姿,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期望,對一個真正倜儻的帥哥來說,他還遠遠沒有玩夠。
“看來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陸鍾有些高興,也有些失望。高興的是,他倆完全不難過,也沒受傷,失望的是,他們的選擇未免太快,一點思想鬥爭都沒有。是他太僵化,還是他們太散漫,抑或這根本就是注定的選擇,他來不及分析,但他已經確信,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換做任何人,都不會選擇坐牢,放棄這個洗白案底的大好機會吧。”單子凱盯著陸鍾的眼睛,試探著他的決定。
“所以,這次來,我是想最後再爭取一下條件,看看能不能在洗清案底的基礎上,能再為我們保留一點私房錢呢?”陸鍾臉上的冰霜終於化解,粲然一笑,豁然開朗。正如單子凱所說,任何人都不會選擇坐牢,其實他需要的,隻是多一點適應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