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壇山村的爺(二)(2 / 3)

有人跟他賭話,說,二爺,別看你在壇州吃得開,這是守家在地,到了東北那疙瘩,你就瞎了,說不定穿著褲子去光著屁股回,不信試試!

金二爺說,操,扯蛋!一轉頭拉上二百人就去了東北。

那年,他們從開春幹到入冬,等結工程款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掉進一個大陷坑。工程總承包人是當地有名的大混混,身後還有一個不小的靠山。這人手底下養著一夥子打手,攬工程時遇到競爭對手就把人打出去,攬到工程再分包給若幹個建築隊,建築隊幹完工程敢要錢,那就是討打。東北一場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民工們貓在屋裏等錢回家,有十幾個人已經凍病了,也沒錢治病。金二爺帶著會計錢守江天天去討薪,不知跑了多少趟,連那個大混混的麵兒都沒見到。大冷的天呀,這可把金二爺急壞了。後來金二爺再去,幾個打手把門一堵,威脅說,滾!你也不睜眼看看,讓我們打跑的都好幾家了,再敢沒完沒了地討錢,就把你活埋了!金二爺看看半人厚的雪,一句話沒說,把牙一咬就回到住處。他跟壇山村的老少爺們說,看來狗×的是鐵了心賴賬,連回家的盤纏都不給,忒黑了!怎麼辦?

還有嘛辦法?打狗×的唄!

大夥氣得噅噅亂叫,會計錢守江低頭尋思半天說,咱出來好幾千裏,還能打得過人家?人家光養的打手就幾十個,這又是人家地盤,真要動手,咱想跑都沒處跑,還是忍了吧!金二爺翻起一對金魚眼,眼珠子像兩個牛蛋,把蒲扇大的手往白茬兒柏木桌上啪地一拍,忍?幹了一年,連家都回不去,咱丟不起壇山村的人!

那時金二爺剛到四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又是血性子脾氣,他這一拍,那些比他還年輕的老少爺們個個摩拳擦掌,豁出去了!寧可讓狗×的打死不能嚇死!

(3)

第二天,金二爺帶著手下二百來人一起去討薪,人家把大門關牢,沒一個人出來。金二爺他們堵著門口嚷嚷了一個多小時,忽然遠處開來六輛卡車,每輛車上足有四五十人,一下車呼啦啦就圍成半圈兒,個個手裏提著一米多長的棍子。這時大門也開了,從裏麵衝出四五十人,也是清一色的棍子,為首的正是那個大混混。金二爺一看,對方將近三百人,已經把自己這二百人圍在當中,一句話沒說,隻使了個眼色,手下二百人紛紛從手推車上抄起家夥。頭天晚上,金二爺就讓人把鐵鍬、鐵鎬的頭都卸掉,一米多長的木把全帶來了。

從人數上說,二爺他們明顯處於下風,而且從院裏躥出來的四五十人個個是彪形大漢,專業打手,平時不用動手,隻要一站,就把幾百人的外地民工嚇跑了。金二爺半睜著一對金魚眼,掃了一圈,突然翻開眼皮,亮開大嗓門兒吼道:“壇山村的老少爺們兒!開、打、呀!”

話音剛落,二百條漢子迎著對方衝了上去。

金二爺始終相信一句話,“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這二百條漢子出來數千裏,為的就是掙錢,到現在還穿著秋天的衣服,有家不能回,幹脆拚他個你死我活!

在村裏,雖然這些泥水工比種田收入高,但他們很苦。李二壞就是這夥人的領工,他曾編了一段順口溜:建築民工笑嘻嘻,冬天穿著夏天的衣,一年能吃三年的飯,三年操不上倆月的×。別人問,民工這麼苦幹嘛還笑嘻嘻呢?李二壞說,他娘的,一年到頭在外邊,冬天凍得呲牙裂嘴,能閉上嘛?

二百來條要拚命的漢子,麵對三百來個東北壯漢,沒有一個孬種!

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二百條漢子衝上前去二話不說,舉棍便打!

幸虧頭天夜裏金二爺反複囑咐,咱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隻要對方抄家夥,咱動手就要快、就要狠。不過大夥記住,千萬別打腦袋,撂趴下就行,出了人命咱可真是一個都回不去啦。這些人就嘻嘻哈哈地說,二爺請好吧,咱壇山男人別的可以不會,要論打人哪個不在行?金二爺嗬嗬一笑說,也是,明天就可著勁兒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