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晏長長歎息,眼中似有不忍之色。
嶽階怒道:"你這還不隻是一麵之詞?"
小晏道:"敖廣之死,甲板上隻有我們四人,我是看到楊盟主欲向敖廣下手才出招阻擋,而楊盟主卻立刻假作受傷,令鬱夫人不明真相,處處阻撓於我。後來我為盟主療傷,盟主卻瞬時恢複功力,將我擊傷後離去,這些行止是否也太可疑了一些?"
嶽階怔道:"這……這……"
小晏續道:"這船本是楊盟主所雇,盟主有足夠的時間來布置曼荼羅圖。莊易之死,乃為大物擊殺,方大人之死,凶手自窗而入,但窗外直臨大海,凶手勢必要以絕頂輕功,自船頂翩然而下。這兩次皆需絕世之武功,不一定非是盟主所為,隻是盟主亦可以為而已。謝杉之死,雖為風冥蝶所殺,但在下冥蝶上船之時就已失竊,這點在下曾向鬱夫人提過。如嶽大人所說,旁人要從在下手中拿走風冥蝶自然是萬難,但若楊盟主暗做手腳,卻自當別論。而最後兩具命案,我、鬱公子、嶽大人都互相耳目可屬,但楊盟主卻恰好不在。試問此時盟主又在做什麼呢?為什麼兩具命案發生後,盟主又出現了呢?"
他這幾點一提出來,當真是咄咄逼人,連嶽階一時都啞口無言。
小晏目光盯在楊逸之身上,沉聲道:"盟主所居地一房在屏風右第一,蘭葩所居玄一在屏風左第一,蘭葩命案時,鬱夫人第一次推門看到的景象跟後來大家一起來的時候並不一樣,這本來很難解釋,但若是考慮到一點小小的手法,就不難解釋了!"
嶽階忍不住問道:"什麼手法?"
小晏道:"屏風!"
嶽階:"屏風?"
小晏緩緩點頭,道:"屏風!我們忽略了一個很簡單的事,艙中光線黯淡,艙身本就是圓的,我們本來就習慣於用這扇屏風來確定方位,屏風下邊第一房是玄一,上邊第一房是地一,屏風對著的是天三、黃一。但若是有人有意地將屏風挪了個位子,將屏風放在地一跟地二之間,那麼若是不太注意,就很容易將地一當作是玄一,而將地二當作是地一!"
嶽階皺眉思索了片刻,道:"的確是這樣,但這又有什麼用處呢?"
小晏微笑道:"極有用處!鬱夫人第一次進入的,其實是地一,也就是楊盟主的房間。盟主早就在房中布置好了,也就是蘭葩臉色鐵青趴在曼荼羅中的場景。等鬱夫人驚叫跑出之後,盟主再將屏風迅速移回原位。以盟主之能,當然可以在瞬間就可做好。等鬱夫人率眾人回來時,自然就進入正確的玄一房中,那時看到的,也就是腦顱洞穿的蘭葩的屍首。但此時又有誰會想到去楊盟主的房中查看呢?"
小晏道:"不知諸位是否留意,鬱夫人第一次看到蘭葩的屍首時,蘭葩的頭顱還沒有洞穿,如何能有鳥掌一般多的鮮血流出?"
嶽階一怔,恍然悟到:"蘭葩皮膚剝取極其仔細,並未傷及主要血脈,那時的確不應該流那麼多血的!"
小晏道:"唯一的解釋,就隻能是此時鬱夫人看到的雖然是蘭葩的頭,但身體卻並不是蘭葩的。這些血就是拚湊中流出的。"
嶽階突道:"難道……難道有兩具屍體?!"他的聲音中都帶上了止不住的顫抖。
小晏點頭道:"不僅是兩具屍體,也是兩份布置,兩個房間!"
嶽階顫聲道:"多的那個房間是地一,但多的那具屍體呢?"
小晏道:"嶽先生還記不記得本來船上還有位小姑娘,傳說牙齒利的很,但後來卻再未出現過……在下方才所謂楊盟主殘忍,也正是指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者。"
他又歎息了一聲,將目光轉開,再不看楊逸之一眼。
嶽階再要爭執,卻發覺小晏的推斷實在很有道理,幾乎就是不可置辯的!他張了幾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小晏道:"本來我也不會如此猜想,嶽先生有沒有記得那位日本少年?有次他跑進唐大小姐的房中,被狠揍了一次,記不記得?"
嶽階道:"自然記得。但不知他與此事有何牽連?"
小晏道:"那少年本是來投靠我的,卻不想艙中房間看上去都大同小異,所以才錯入了唐姑娘房中。當時我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卻就是回想不起來,後來我多方印證,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隻是這六具性命,卻再也救不回來了。"
小晏輕歎一聲,雙手做了個合十的動作,不再說話。
至此,他這一番推論完完整整,無論動機、手法、時間、方位,都已鎖定楊逸之,嶽階心中亦升起一陣疑惑,不由轉頭望向楊逸之!
楊逸之臉上神色絲毫不變,似乎沒有聽見兩人在說些什麼,又似乎這一切與他根本不相幹,他隻是個看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