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凡愣住了，心裏猜到了大概是怎樣一回事。她點了點頭，其實不大希望清遠太子去打擾娘現在的生活。不過既然他想去看，娘有自己決定怎樣麵對他的權利，她無權幹涉。
於是她緩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曉凡……”清遠太子喊出口後，似是想說什麼，可凝眉一想，又止住了，對白曉凡笑了一笑後，道，“好好休息吧。”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白曉凡其實知道他會說些什麼，但他或許也明白，一些道歉的話，對她來說，沒有必要。她理解他的做法，可是卻無法原諒。
不過，她也隻會把自己當做周書岫的女兒，而不是眼前的清遠太子。所以她不會深究這中間的恩怨過往。
三日後，白曉凡帶著清遠太子回到了辛鎮的莊子，她先走進獨孤舒影的房間：“娘。”
“曉凡，回來了？回來就好了！”獨孤舒影麵上無法掩飾的驚喜，站起身，摸索著向白曉凡這邊走來。伸開手，示意曉凡去她的懷裏。
白曉凡撲入她懷裏，然後膩著好久，獨孤舒影沒有問她什麼，她謝謝她的體諒。那日自己貿然離去，娘必是擔心非常，或許還會有些責怪和不滿，畢竟那麼多人麵前失了麵子。可是她卻隻是用懷抱接納自己回來。
白曉凡在獨孤舒影懷裏休息了好久，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說道，“娘，有人想見你。”
“什麼人？女婿？”獨孤舒影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問道。
“不是。”白曉凡說完，獨孤舒影就沉默了，她眼瞎了，可是有些事情，卻還是能覺察的到。從曉凡的語氣中，她明白，這件事，有些沉重。
“讓他進來見我吧。”獨孤舒影順著白曉凡的長發，輕輕拍了下她的肩，示意她安心。
白曉凡起身，打開門，示意門口的清遠太子進去，然後就關上了門，可是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門口坐下來。望了望房門，她，始終不大放心。
清遠走進門後，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裏，很久，他沒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感受了。
“書岫？”倒是獨孤舒影首先敏感地發現了，臉上出現了一點光彩，可刹那即逝，自嘲地笑笑，“不，你不是他。”
清遠太子苦笑了一下，她，眼瞎了，可是心卻始終是亮的。從來便是這般敏銳：“對，我不是他。”
“你是仙還是妖？”獨孤舒影聽了他聲音，陷入了一陣類似茫然的狀態中，半晌，才緩過來，笑了一下問道。
“仙。” “哦。”
一時兩人無話。
過了一會兒後，獨孤舒影才又澀澀地笑了一笑，問道：“你附身在他身上是什麼時候？”
“你險些掉下懸崖那一次。”他坦然相告，不想有什麼隱瞞。
“那我愛上的書岫，就是你附身後的他了。難怪，我說他連仇人都肯救。”獨孤舒影恍然地笑了笑，笑中卻難掩傷痛，她明白了，或許他從一開始接近她就是有目的在的，可她卻傻傻癡癡地愛上了。而他需要離開，或許才是造成書岫死的根本原因。不過，他走了，周書岫，就算活著，也不是她愛著的書岫了。隻是，這或許代表了，她迎接的不是死別，而是被遺棄的生離。
她沒有等清遠太子再說什麼就道：“你可以走了。”但是她不需要道歉，她愛的驕傲，並不卑微，也不會後悔後來的所作所為，隻因為，那是她對他的思念的表現方式。隻是從此後，她不會掛念了。
清遠太子沉默了一下後，道：“我可以恢複你的視力，你需要麼？”
她搖了搖頭：“或許我對於你來說不算什麼，那就讓你欠我點什麼吧。這樣，比你還給我更公平些。而且，我不想看見你真實的樣子，對我來說，也是不小的傷害。我現在，眼盲了，因此，還可以在心裏欺騙自己。”她心中記得的，是那時她無悔愛上的周書岫，她寧願相信那個時候，他是有真情的，也不會像這個時候一般，即使是她看不見，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所給人帶來的距離感。這是個不會愛人的人，那她何苦與他計較。
清遠仔細地看著獨孤舒影，見她眉目堅定，甚至含著相同意味的笑意，一時有些後悔，或許，他今日不該出現。但是，他也是想，幫她些什麼，告訴她，有些事，真的不要再執著下去。
“其實從你身上，我學到很多。”清遠轉身前，輕聲說道，宛若歎息。
“彼此彼此。”她學到的更多，“你給我留下了很好的禮物，曉凡，是個很好的孩子。但是，對於我來說，她永遠是我跟書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