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擎被楊曄嚇住,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良久方道:“那那那不行的,我不行,還是你自己來吧!不不不,你也不要去!我的大少爺,你還是饒了我吧!”
見楊曄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北辰擎連忙轉移他的心思:“來來來,咱還是先看看你的胸口。”仔細審視片刻,開始極力安撫他的情緒:“果然,果然,這胸……破相了,要不咱讓他負責終身,好不?”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了,恨不得自掌嘴幾下。
楊曄卻並未在意他言語間的前後矛盾,怒道:“那個狗-日的,活死人一樣,生生倒人胃口!玩玩兒可以,才不要和他一輩子綁在一起!”北辰擎心道:“那你還上下其手,我攔都攔不住。”
但他為人忠厚,隻是暗自腹誹,卻聽帳外馬天寶道:“侯爺,北辰將軍,淩大人一直不肯進食,水也不肯喝一口,卻該怎麼辦?請兩位示下。”
楊曄惡狠狠地道:“不吃?那就餓死他!”
北辰擎忙道:“好了,好了,他若是撐不到潼關,恐生變故出來。讓我去看看,勸勸他,不過幾天功夫就回去了,何至於就鬧到絕食的地步呢?”他起身欲出,卻被楊曄扯住,北辰擎愕然回首,楊曄殺氣騰騰地道:“我去!”
他劍拔弩張,揎拳擄袖,架勢紮得十足,瞧起來精神百倍,也不說自己傷重的事兒了,北辰擎忙道:“小狼,你千萬不要靠他太近,要保持三尺的距離,聽見沒有?”
楊曄回頭道:“為什麼?”
北辰擎道:“不為什麼,小祖宗,你就聽我一回吧!”卻見他已經呼嘯著出營帳而去,也不知聽見了沒有。
營帳外巡邏的兵士來來去去,因楊曄聽從趙王楊熙的吩咐經常去找袁藕明鬼混,所以許多人都認得他,見了紛紛行禮。楊曄隨口敷衍著,急匆匆趕到看押淩疏的營帳外,一頭撞了進去。迎麵就見淩疏被牛筋結結實實綁在一張破椅子上,身上胡亂裹著北辰擎那件黑色的外衣,赤-裸著小腿,頭發散亂地披在肩頭,瞧起來狼狽不堪。不過短短一天功夫,在大理寺天牢裏光鮮神氣的架勢已經蕩然無存。
馬天運和馬天華一左一右守候在淩疏身邊,卻謹遵北辰擎的教誨,立於三尺開外。馬天運手中拿了一把勺子,年未還有鳳閣並肩站得更遠,鳳閣端一碗饅頭,年未端一碗粥,想來還是特意熬的,似乎正在勸說淩疏進食,看楊曄進來,便住口不語。淩疏冷冷地看他一眼,而後低下頭去。
楊曄把帳中人梭巡一圈,特意多看了鳳閣一眼,笑道:“你跑出來幹什麼?好人家的女兒可是不輕易拋頭露麵,快回去吧!”鳳閣瞥他一眼,立時將碗交給年未,退出帳去。
於是楊曄換上了一副熱絡虛偽的笑容:“喲,淩大人這是怎麼了?嫌軍營中的飯不好吃?也是,這白饅頭連點人肉餡兒都沒有,有什麼吃頭?這一碗是什麼?既不是三清白眉也不是老山參湯,淩大人是天子寵臣,身份高貴,如何吃得?”
年未知道他在譏刺淩疏,端著兩個碗但賠笑不語,淩疏卻依舊神色淡然,對他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
楊曄看在眼裏,接著道:“但是我等也毫無辦法啊,淩大人,這兒既不是大理寺,也不是皇宮,我們隻能拿出這麼點東西來伺候淩大人了。淩大人不用,那可是太不給麵子。來吧,還是把東西吃了吧。”
他伸手接過那碗粥,直接遞到了淩疏的唇邊,恨不得連瓷碗都塞到他嘴裏去。淩疏把臉稍稍側了一些,垂下睫毛,依舊不語。楊曄凝神看著他晶瑩皎白的臉,心中恨起來,牙縫裏嘶地一聲輕響,忽然出手如電,掐住了他的下頜,也學著他的樣子把他的下頜卸掉,然後將粥強行灌了進去。
勉勉強強將一碗粥灌完,楊曄總算滿意了,出手將淩疏的下頜歸位。不料想他剛一鬆手,淩疏“嘔”地一聲,竟將適才喝下去的粥盡數嘔了出來,接著大聲咳嗽,臉瞬間漲得通紅,更加狼狽不堪。
楊曄就站在他身前不遠處,躲避不及,前襟上淋淋瀝瀝盡是他嘔上的東西,一時間勃然大怒,反手就是兩個耳光,接著一把扯住了淩疏的頭發,喝道:“淩狗-日的,你喬張做致什麼?嫌粥不好喝?你可知道外麵的兵士連粥都沒得喝!都是清水就著肉幹饅頭,再往西北去上了戰場,連肉幹也沒有了。遇急了草根樹皮,什麼不能吃?一樣都是人,偏你就尊貴到這種地步!年未,再端一碗粥過來,你再敢不吃,我掐死你!”
年末忙一溜煙般地又去裝了一碗粥過來,楊曄接過,道:“淩狗-日的,這次你主動喝,不然侯爺我……你猜我會怎麼樣?”
淩疏沉默,一副死樣活氣的嘴臉。楊曄看在眼裏,忽然發現從昨天落入到自己手中,他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時間百般暴躁。看看本是櫻粉色的嘴唇,如今成了淡白色,線條依舊玲瓏,緊緊地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