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路跳上了救護車,他看著已經被戴上氧氣麵罩的趙晴,緊緊握住他的手。趙晴張嘴說著什麼,醫生把他的麵罩取下來,趙晴聲音低啞,“你想問我什麼?快點問……”他還被傷到了肺,說話間血淌出了嘴角。
布路嘴唇顫抖,他也看出趙晴的情況不好了,“你,你是不是許悟?”
趙晴的眼睛在那一瞬間流光閃過,“原來,你……”情緒浮動太大,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血從口腔中湧了出來,醫生和護士圍在他身邊采取急救措施,醫療設備響成一片。趙晴抬起一隻手,布路擠開護士緊緊握住,趙晴似乎想說什麼,但沒能發出聲音,布路從來沒有這麼驚惶失措到近乎絕望過。
醫生已經開始了電擊,一次兩次三次……,醫生擺手示意大家停下來。
辛欣和呂新城去醫院接布路,他呆坐在走廊坐椅上,衣服上還有斑斑血跡,大多是趙晴身上的,手臂上的擦傷護士已經給他包紮好了。
“老板?”
呂新城也道:“布路,你沒事吧?布路?”
布路怔怔地看著辛欣和呂新城,好半天才認出麵前的人是誰,“他死了……”他捂住眼睛,聲音有些哽咽,“我找了這麼久……就差一點……”
辛欣和呂新城從來沒看過布路這個樣子,他們倆麵麵相覷,互相使眼色。最終還是辛欣上前一步,試探著擁抱住布路,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老板,沒事了。”
布路緊緊地反抱住辛欣,勒得她直翻白眼,呂新城在一邊朝她挑起了大拇指。
關楷正和賈鑫他們也來了醫院。關楷正幾乎把醫院的牆給拆掉一堵,沒有一個醫生護士敢靠近他,怕被他遷怒痛揍一頓。
賈鑫正在問當時在救護車上的醫生:“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醫生搖頭,“沒有。不過一起上車的那位先生問了他一個問題,但他沒有回答完就去了,他失血過多,肺也受了重傷,心肺功能已經不行了。”
賈鑫點頭,“那位先生問了什麼問題?”
“好像是:你是不是許悟?然後他回答:原來你……他沒能說完就開始肺部大出血,血堵住了喉嚨,我們隻好在他的氣管上開個口子讓他呼吸……”
賈鑫皺眉,“許悟?是哪兩個字,是指什麼?”
醫生苦笑道:“抱歉,這我不知道。”
布路關了手機在教堂坐了一天,這個教堂就在萬眾廣場附近,隔了一條街正對著萬眾大廈。昨天布路被困在大廈裏時還曾對著窗外這座宏偉的□□神教堂祈禱:神啊,保佑我們吧。可惜□□神並不心軟……布路抬頭望著教堂正中的高大石雕,□□神微仰著頭,目光望向無限遠處,他的聲音劃破了教堂的寧靜,“神可曾悲憫世人?”
灰發的主教查克斯在布路身邊坐下,他和布路一直是好友,“神愛世人,無奈世人貪念永不可止。聽說昨天你也在對麵的萬眾大廈裏?事發後,近千人在這裏祈禱,後來大廈果然安然無恙,大家都說是□□神護佑。”
萬眾大廈的後續布路也知道,大廈裏的炸彈並沒能完全清除掉,但到了四點炸彈居然並沒有爆炸,經專家檢測後,炸彈本身並沒有質量問題,線路也通暢,為什麼不爆炸?這隻能說是奇跡了。昨天唯一死亡的人就是趙晴,其他人,連那些嫌疑人都沒有死一個,並都順利逃走了,他們偽裝成拆彈組的人,全身上下用防爆服包得嚴嚴實實然後從某個出口大搖大擺開車走了。
查克斯又道:“已經有多人打過電話來找你了,你該回歸人類社會了。”
布路仰頭望著□□神像,波動不寧的心緒化成潮水從他身體裏淌出來,水位不斷上漲,漫上他的口鼻,讓他窒息,讓他視線模糊,他恍惚中好像看見□□神露出一個微笑……他猛地站了起來,眨了眨眼,一切都仍然靜止凝立,仿佛不曾泛起過一絲漣漪。布路搖頭失笑,“我是該走了。”他朝□□神拋了個飛吻,然後大步走出了教堂。
查克斯主教神情複雜,哭笑不得,他收斂了表情恭敬地站在神像前默念:神啊,原諒這個無禮的男人吧,他遭受了打擊,有些神誌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