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潤物細無聲的夜晚,我出生在一家一級傳染病醫院裏的某個房間中,在這個幽暗的屋子中,時間對準了當天晚上的20:00分,隻聽窗外一聲悶雷,我降生了。這多少帶著些虛構,據說嶽飛當天降生時天空上方盤旋著一直金翅大鵬鳥,久久守護著這個後來有著征戰四方的經曆,有著波瀾壯闊的人生,曾寫下《滿江紅》這等蕩氣回腸詩篇的大人物。我怎麼會像嶽飛降生那樣傳奇,在平地一聲春雷中,降臨人世。我其實就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從會爬著走路,到會站著工作,每天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年近三十,一事無成,這樣一個懦弱的聳人,我又怎敢妄自菲薄。由於這隻大鵬鳥在空中不斷嘶鳴的緣故,嶽飛被起名為嶽鵬舉,而我這等小人,又如何去比,隻記得我出生時窗外隻有幾隻發情的母貓不斷叫喚,我是在這些抑揚頓挫的**叫聲中出世的,但我的名字和貓可沒有關係,倒是和給我接生的女護士又寫聯係。我的出生於常人沒有任何區別,母親臨產期間,幸好有姥姥在旁做“師爺”,出謀劃策,以姥姥多年積累下的經驗,她掐算出我大概出生的日子,早早把母親送入醫院,才避免了我被生在褲筒子裏的命運。現在我總奇怪我自己,我是否有通靈的本領,我總奇怪這個問題,就是在我現在的腦子裏總有一個印象,很模模糊糊,但卻真的是能感到我記憶中有個女護士在臨盆當晚把我抱出來,這事一直讓我很詫異,不過在我的腦子裏確實存在著這麼一個場景,抱我的這個女護士一身白衣,白帽,白口罩,把我洗幹淨後用一塊雪白的毛巾包好,放到一個小白床上,我當時覺的像是在天堂,一切都那麼潔白無染,而且我清清楚楚的聽到外邊有一個厚重的聲音在說:“男孩兒女孩兒。”像是幽靈。我說我能通靈,是因為我記得我第一聲啼哭與旁邊像我一樣一絲不掛的小夥伴不太一樣,他們有的第一次啼哭說話聲音很悶,好像很不情願來到這個世界,很生氣似的,隻是“嗚”的一聲哭了。而有的小夥伴卻是精神抖擻,恨不得馬上融入這個花花世界,“哇”的一聲,以此向世人宣告他來了,證明對這個世界的無比好奇。而我都不屬於,當時也沒有這兩種的心情,我當時的情形是臉向著天花板,仰天長嘯一聲“苦啊”。這一聲嘶吼及具感染力,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嚇呆了,他們從醫多年度沒有遇到過此等情況,這孩子竟然第一次說話就吐出了兩個字,而且是“苦啊”,不免讓聽到的人毛骨悚然,讓人不免會覺得是否天下馬上要發生什麼浩劫,這個孩子究竟會帶來什麼苦難?其實我並不是什麼煉獄走來的孩子,這一切的“苦難”其實都會在以後發生在我一個人身上。後來我一心想知道那個抱我出來,為我圍好毛巾,幫我上秤稱重的那個白衣女護士叫什麼?後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得知了她姓“楊”,從此我的名字中也依照嶽飛父母的做法,有了一個和她一樣的一個字,因為如果當時起一個和那兩個發情的母貓有聯係的名字,顯的太不正經了。就是她,這個姓楊的女護士,就是她用一把大鐵剪刀,徹底阻斷了我十個月以來在繈褓中吸取食物營養的那根透明的賴以生存的肉色的“細管”,更殘忍的是她還把被剪斷的一頭,熟練的打了一個“蝴蝶結”,手法如此簡潔,可以看出她不知殘酷的剪斷過多少,說是“蝴蝶結”,其實就是一個死扣,後來我明白,就是因為這個死扣才形成了我肚子上的那個洞,人們叫它做“肚臍眼兒”,叫什麼不要緊,但這一剪,這一係,像是給我係了重重的枷鎖,這個死扣,使我在後來的人生道路中處處發死,不得解脫。這時的她完全不是了那個穿白衣的天使,如此的對待我,我覺的她像是撒旦,當時我非常害怕,越害怕越怕,這時那個幽靈的聲音又從外邊飄了過來:“男孩兒女孩兒”。原來這個魔鬼撒旦和幽靈是一夥兒的。她們把我料理好,送到了一個臉色蒼白,滿頭是汗躺在床上的女人身邊,當時我就止住了哭聲,不知道是這個女人的親和力驚人,還是因為什麼,反正我是不哭了,我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我一向悟性比較高,後來知道了她叫做“媽媽”。正當我在高興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傳來了:“男孩兒女孩兒,。”這時我已經躲在了這個叫做“媽媽”的女人的掩護下,不再感到害怕了。再後來這個聲音越來越近,終於推開門進來了,我壯著膽子看了一眼他,這個發出幽靈聲音的是個男的,很瘦,長的有點像早期的“陳佩斯”,他滿臉堆笑,似乎是餡餅剛剛砸了自己的腦袋,要不就是撿了錢包,我心想,越是笑容可掬的越要小心提防。此時我抬頭看見那個姓楊的女護士有些生氣,也許她知道我對她給我係的死扣還在耿耿於懷,於是她開始把怨氣發到這個男人身上,她跑到躺在我旁邊的“媽媽”身旁說:“他怎那麼討厭啊!問了不下十遍了“男孩兒女孩兒”煩不煩啊,不是男孩兒就是女孩兒,討厭。”這個男人也不當回事,似乎光為餡餅砸自己高興了,跑到“媽媽”床邊坐下在說什麼。我從小的洞察力就驚人,我發現別床的男的問女的第一句話都是“想吃點什麼?我去買去!”可這個男人說的第一句話還是:“男孩兒女孩兒?”後來我明白了,這個男人好像叫做“爸爸”,此時我一看,那個姓楊的女護士又蹬了這個“爸爸”一眼,於是我笑了,其實是哭,因為我出生的一瞬間已經一口說出了兩個字,超出了當天的“指標”,已經不能再突出一個字了,包括“餓”字,所以我隻能哭。“媽媽”把我摟過來,我很聰明,不用教就會用嘴吃奶,這也許是人們說的本能,但也不知道是我嘴屬於櫻桃型的,還是“媽媽”的**的**太大,像“巨峰”葡萄,使出了吃奶的勁頭,我這個櫻桃小口始終無法覆蓋巨峰葡萄,以至於連吃帶糟塌,浪費了不少甘甜的飲料。從吃奶這點可以看出後來對我的影響似乎非常大,弗洛伊德說過:“所有抽煙的人都是因為在孩童時期沒能滿足口唇欲。”時至今日,我已經熟悉了這個叫“爸爸”“媽媽”的人,熟悉了那個係住我一生的女護士的名字,我也不再為何時找到那個女護士為我解開這個死扣而苦惱,在這些那些太多太多的熟悉中我長大了,長成了一個不好好走路的人,如今一眨眼就過去了二十五年,原來生命並不長,三個二十五年就是七十五歲了。或許別人喜歡叫“老娘”,“老媽”,但看看現在的母親,我還是平時習慣叫“媽媽”。晚上媽媽給我傷口塗藥,於是媽媽一點點細心把傷口上都塗了一遍,但塗完之後,百無聊賴的母親非要顯示一下她自己做母親的榮耀,叫我後背衝向他,然後她學著嶽飛的母親馮氏的樣子,拿棉簽蘸著藥水,要在我後背上寫上幾個大字“盡忠報國”。母親一邊寫一邊笑,想來對自己寫的書法比較滿意。我倒是很喜歡這個遊戲,寫完我扭著腦袋去照鏡子,“大王八”,三個大字赫然出現在我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