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七橫八豎,沒看到一個站起的人,偶或可聽到三兩聲瀕死者的**,也有一兩個人體在掙紮爬動。
“天啊!”他悲從來。聲淚俱下:“兩個人,就殺……殺光了我們二十……二十餘名超等高手,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必須離開這處屠場。向村民求救。當然,他得先找主人,看主人是死是活,主人一定躺在某一處草叢。
剛掙紮著站起,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黃自然與江小蕙,正從鬆林內踱出。
“放……我一……馬……”他虛脫地叫。
“為何要放你一馬?”黃自然逼近至丈內冷笑著問:“你放過誰了?”
“我……”
“你替狗王在外地奔波,到處搜求春藥,帶了爪牙行凶,耀武揚威順便劫財劫色。
最後更唆使狗王遠離藩地,在各地劫財、殺人、擄劫美女……”
“是……是王爺的旨意。”他全力大叫:“我……我隻是奉命行事,而且事權有限。
每一次外出辦事,王爺都會另行派高階層的人指揮。上次在倚雲棧小雷音禪寺,你該看得一清二楚,負責指揮的人不是我。我的地位在王府不上不下,你怎麼把我看成罪魁禍首?冤枉啊!”
“你居然還有臉叫冤枉?我算是服了你。各地的龍龍孫也有好人,隻是不多而已。這些好人,身邊必定沒有像你這種壞人,唆使他為非作歹,有了你這種人助紂為虐,那個狗王才會喪心病狂。”
“我沒有責任,與我絕對無關。”
“好了好了,我沒有閑工夫審判你。”
“請……高抬貴手。”
“我不會殺一個受傷快要死的人。”黃自然挽了江小蔥轉身便走。
“你……你把王爺殺了?”
“我再說一次,我不殺他。”黃自然頭也不回,輕輕鬆鬆兩人手挽手像在遊山。
“你……你給我記住……”他知道死不了,精神來啦:“我會……日後我會找你……
我會……”
“但願你還有日後。”
“什麼?你想食言……”
“你看。”黃自然向右一指。腳下加快。
他扭頭循指向看去,心一涼。
二十步外鬆林外緣,屹立著十二個男女,領隊的人是往昔四大雷霆大使者之一,嫉惡如仇的雷霆劍海揚波,十二雙怪眼凶狠地瞪著他,雖遠在三十步外,仍可感覺出淩厲怨毒的眼神壓力萬鈞。
“放……我一……馬……”他仰天嚎叫。
十二個人踏草而來,殺氣騰騰。
“我們是收拾殘局,埋葬死人的。”海揚波的嗓門像打雷。
從上元門至江濱,約有兩三裏,背一個沉重的人,沿彎彎曲曲的小徑全力逃命,精力耗損的速度甚快,能支撐一兩裏已經不錯了。
男女兩護衛忠心耿耿,咬緊牙關拚命逃。
曦園已經沒有王府的人,園口有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把守,一看就知不是好路數,闖進去不啻飛蛾撲火,唯一的希望是逃到江邊,登上偽裝為貨船的快船,船上一定還有自己的人。
一裏、兩裏,已可透過樹梢,看到高聳的帆影,那是江上行駛的船隻,實際上還遠得很。
男護衛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浹背腳下已不俐落,女護衛不時在一旁助一臂之力,也逐漸力竭。
王爺驚慌過度,像個大白癡,養尊處優作威作福的人,一旦受人淩迫,震驚恐懼難以適應,如不是反常狂怒,就是驚嚇過度精神崩潰。
這位王爺的反應,狂怒已過,隻剩下驚恐了,距精神崩潰已是不遠,他應該可以自己行走的,但卻失去行動的精神和意誌,這輩哪曾經過這種磨難挫折?
後麵沒有人追趕,大難不死將有後福。
鑽出一座樹林,背著王爺的男護衛腳下一虛,被樹根所絆倒,兩人向前裁,把王爺摔出丈外。
“你……你該死,你……”七葷八素的王爺尖聲斥罵,—掙紮難起,主的麵孔,在急難依然本能地反應出來。
“卑職該死,王爺恕罪。”男護衛爬起攙扶,口氣沉靜神色漠然。
“哼!你再不小心……”王爺還不改主的脾氣,一麵站起一麵提警告。
可是,警告陡然止,渾身再次劇烈顫抖,張口結舌驚怖地死瞪著身側出現的人。
一聲刀嘯,男護衛拔刀擋在他麵前,虎目怒張揚刀戒備,像翼護小雞的母雞。
女護衛也拔刀並肩一站,氣勢依然磅礴。
兩丈外,黃自然與江小蕙挽手並肩注視著他們。
“閣下要趕盡殺絕嗎?”男護衛厲聲問。
“我不會殺他。”黃自然說:“也不會殺你們兩個忠心耿耿的人,兩位的行為可敬。”
“在下感謝不盡。”
“但你必須明白,我不能讓這個狗王,平安返回鈞州,不能讓他繼續殘害可憐的百姓。”
“你……”
“我知道你會盡你的職責,保護他平安返回鈞州。”
“對,死而後已。”
“那就盡你的職責吧!”
“你想怎樣?”
“我要閹了他。”黃自然一字一吐:“他會進一步半身不遂,而且聲音破碎,閹了之後,他再也不能淩辱女人,半身不遂,不能再對任何人拳打腳踢;聲音破碎,就不能下令戕害任何人。他活著離開,南京的官民沒有責任,讓他活著回去,調兵遣將捉我這個暴民,我再和貴王府的人玩命,你兩人就是這次事件的見證。你上吧!盡你的職責,閣下。”
一聲怒吼,兩護衛豪勇地揮刀撲上了。
“錚錚!”火星飛濺,刀被劍崩出偏門。
黃自然對付男護衛,劍架開刀左腳探入,左手一掌劈在男護衛的耳門上,人應掌摔倒昏厥。
江小蕙也在女護衛的頸根劈了一掌,劍把再在對方的後腦輕輕撞上一記。
“不……不要過……來……”徽王崩潰了,驚倒在地,雙手撐地挪動**向後退;“饒……命……”
已經沒有任何人做出氣簡了,必須麵對兩個可怕的暴民啦!
“站起來!”黃自然一步步逼進,劍尖在對方的麵孔前擺來擺去:“你是龍龍孫,一方百姓之王,你必須保持你王者的尊嚴,不能在我這個百姓的麵前搖尾乞憐。站起來!
站起來……”
“饒……命……”
“你這個混帳王八蛋不像個人樣。”黃自然一腳把他踢得倒翻一匝,躺在地上哀號。
一指頭點在極穴上,然後是腰脊的脊穴,前者可令人失精絕後;後者可令人傴僂瘦弱。
最後在咽喉兩則各彈了一指,聲帶收縮,唾腺半毀,日後不但聲音破碎,而且不分時刻不斷流口水,像一個嘴出了毛病的嬰兒,必須穿圍兜度日了。
“我不相信把你抬上龍座,你仍然有皇帝的威嚴。”黃自然俯視著他,不住冷笑:
“回去好好保重,有空我會到鈞州王府看你如何現世,再見,王爺。”
兩人手挽手穿林而去,有說有笑像一雙遊山玩水的愛侶。
“等這些人離境,跟我回我家過幾天田園生活好不好?”黃自然幹脆挽住姑娘的纖腰,挽得緊緊地:“人不能光工作不林息,每當我完成一件工作,或者做成一筆買賣,都會休息一段時日,養精蓄銳準備再出發。”
“那還用問好不好嗎?”姑娘掂起腳尖,在他耳畔用充滿媚力誘惑力的嗓音膩聲說:
“我是你的女……人……”
一陣嬌笑在林空飛揚,驚起一群小鳥。
男女兩護衛猛然驚醒,看到身旁站著一個土老兒,土老兒其實並不老,隻是外表裝得老而已,雙手支著打狗棒,盯著兩人怪笑。
一伸展手腳,便知道不妙了,某處經脈被製變形,他倆已成了平凡的人,先天真氣無法凝聚,火候不差的內功已經消散了。
一旁躺著的徽王奄奄一息,眼淚口水流個不停,幸好還沒死,命算是保住了。
“你是誰?”男護衛爬起問。
“一個無聊的平民百姓。”土老兒笑吟吟地回答:“你們像是落水狗,遭到什麼禍事了?”
“我要征用你。”護衛說,拾回自己的狹鋒單刀,刀好重好重,似乎比平時重了十倍。
即便是普通州縣的差役,也可以任意征用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王家的人員,更可以為所欲為。
上次在小雷音禪寺,神劍秀士的人就要征用黃自然。
“征用?征來何用?”土老兒反問。
“替我背這位王爺,他是真正的王爺。”
“你有沒有搞錯?”土老兒怪服一翻:“老夫年老氣力衰,放尿滴濕鞋,講話流口水,咳嗽屁也來;你居然要征用我,背體重比老夫重的老山羊,像話嗎?”
“他是一位王爺。”
“王爺又怎樣?嗬阿!你看他那鬼樣,像一個王爺嗎?根本就是一個大白癡。”
“你……”
“你們的鬼樣,大概也好不了多少,遭了災禍的人,就是這副德行。”
“我們需要幫助。”
“好吧,老夫替你們去找人幫忙。”土老兒伸手信手一指:“剛才有一男一女往那邊走了,男的年輕力壯,女的嬌美如花,都佩了劍……”
“不要找他們。”男護衛驚叫。
“老夫認識那個男的,他背這個什麼者山羊王爺,一定勝任愉快,問題是他肯不肯背。老夫知道的是,他背好人相當有同情心,背壞人可就興趣缺缺不屑為了。這個老山羊是好人嗎?”
男護衛又是一驚,土老兒話有玄機。
“你認識那個男的?”男護衛警覺地試探著問。
“對呀!老夫認識他好些年啦!”
“他是……”
“他姓黃,黃什麼就不一定了,有些人的名字是經常更改的,有時不得不改。”
“他叫黃自然。”
“也許吧!但有些人的綽號,通常不願改不想改。”
“哦!他有綽號?”
“有。”
“你知道?”
“老夫當然知道。”
“他的綽號是……”
“妙手靈官。”
男女兩衛臉色大變,甚至打一冷顫。
“我們栽得不冤!”男護衛驚然地叫。
轉頭一看,土老兒已經走了,輕拂著打狗棍,有點洋洋自得,腰杆挺得筆直,表示心的愉快。
“我們把王爺抬走。”男護衛沮喪地說:“我已經力盡,我抬頭你抬腳。”
“拖著走吧!這地方怎能抬?抬頭抬腳更吃力。”女護衛歎了一口氣:“如果能把他弄死,拖走就省力多了;可惜我們不能弄死他。走吧!你先拖。”
土老兒已經不見了,林空寂寂,四野無人,一切得靠他們自己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