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1年8月12日,從清晨5點56分到晚上19點39分,我成功遊泳橫渡瓊州海峽。新華社為此發通稿,把我譽為“中國新聞界成功橫渡海峽第一人”。
一不小心當上了新華社宣告的“第一人”,的確使我始料莫及。憑著“第一人”字麵上的衝擊力,我的名字一夜之間躥上網絡—至今輸入我的全名,或者輸入“中國新聞界成功橫渡海峽第一人”一搜索,就會有一串關於我橫渡瓊州海峽的相關文字跳將出來。坦白說,第一次在網上搜索自己“行狀”所帶來的激動和興奮,絕對不亞於當年小說處女作發表在省級刊物頭題,甚至不亞於第一次觸碰異性胴體……
記者曆來都被人列入文弱書生一類,所以很多朋友來電祝賀時都再三核實,看看有沒有可能是同名同姓者造成的混淆。我那年已經49歲,距“知天命”之年已經近在咫尺,所以祝賀的朋輩都說“不可思議……”全國多家晚報同人以新華社通稿為線索,連續對我進行異地采訪,又演繹出多篇專訪、特寫之類。尤其是《南寧晚報》,發稿時的標題采用“引題+正題”—赫然寫著:《中國新聞界成功橫渡海峽第一人是誰?廖懷明,廣西人!》(見《南寧晚報》2001年8月14日第6版)。《八桂都市報》則以整版篇幅刊登長篇通訊,全麵地報道我橫渡海峽的由頭、準備工作以及橫渡海峽整個過程中的方方麵麵(見《八桂都市報》2001年8月23日第16版)。
此後的一大段時間裏,在任何場合凡被人引介都必定扯上橫渡海峽,頭銜有時甚至還挺嚇人,居然成了“中國新聞界成功橫渡海峽第一勇士”。而什麼晚報文藝部主任、作家等真正身份全都不再被提及。至於“第一人”偶爾被升格為“第一勇士”,人家也許是真心認定,也可能是表麵恭維。雖然有點拔高,也還基本屬實,絕非虛榮亂封。
—我其實三次參加過橫渡,但僅在2001年8月12日那次獲得成功。其他兩次都告失敗。
2000年當時被人稱作“千禧年”,我敢說那時候肯定沒有幾個人能準確解釋“千禧年”為何意,但想在“2”帶頭的新一年裏製造點什麼新噱頭的人總是不少的。沉寂多時的海南,也在這個時候突然熱鬧起來—倒並不是經濟上有什麼飛躍的跡象,而是有人要倒騰一項運動,就是橫渡瓊州海峽。
早在1988年海南建省之初,就有愛好者發起並實施過橫渡瓊州海峽活動。那次橫渡,由於種種原因,致使一名李姓橫渡者永遠失蹤。
瓊州海峽最窄處的直線距離雖然隻有13海裏左右,按1海裏=1.886公裏換算,也就20來公裏出頭。的確不算太寬,但也是一眼望不到彼岸,乘坐輪渡,倘若遇上風浪,船體搖晃,也會使人嘔吐不停—現在居然有人用身體一米一米去丈量!所以重新把這個項目撿起來的人就赫然將之稱為“挑戰極限”。
不知道是不是人們不滿足日常生活過於平靜?反正這個橫渡活動的海報一公開,海南旋即受到全國矚目,各省都甘心免費地幫海南炒這次活動。與此相應,報名者旋即接踵而至—雖然賽事的冠名是“‘力神杯’海南省第一屆橫渡瓊州海峽大獎賽”,但報名者不少來自外省,有兩廣、兩湖、江西、安徽、四川,甚至吉林、黑龍江……
本屆賽事我沒報名,但我主持的晚報副刊版麵,配合這項活動舉辦了一個“征文大賽”,所以和組織者以及不少橫渡參加者都成了朋友。我那時候對參加橫渡者絕對是仰目而視—我實在佩服他們居然敢在茫茫大海中搏濤擊浪幾十公裏。
但我的仰視很快就被後悔替代,我采訪橫渡者在海上訓練時,發現許多參加者其實看來和我的水平相差無幾,於是我愣在甲板上自問:我為什麼不報名參加呢?這種轟轟烈烈的事,怎麼就和自己無關呢?但也就隻能後悔了,人家30多名選手已經通過遊泳池選拔和海上選拔這兩道程序,你現在再想加入肯定不可能了。自責之餘,帶著無限懊惱寫了《失之交臂說橫渡》一文,發表在“橫渡征文”中。由於情真意切,此文獲2001年度“海南好新聞·副刊作品獎”。
二
附錄:《失之交臂說橫渡—致AL》
備受折磨地看著橫渡倒計時的飛快流動,羨慕乃至嫉妒地欣賞著參加角逐的33名壯士摩拳擦掌—此時此刻,對著日漸迫近的6月10日—這個原本可能在你一生中有特殊意義的日子,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的你,隻能為之一哭了。
本次橫渡瓊州海峽大獎賽你知情最早,你為之宣傳、鼓動、參謀、出點子也較投入和認真,可你怎麼就成不了征服者或曰挑戰者的其中一員呢?!
你母親將近43歲把你帶進這個世界後才完成她漫長的哺育生涯,上帝隨意地給你捏出了一副根本就與英俊與倜儻與帥與“酷”無緣的庸常外表,同時也基本遵循宇宙內在的公平法則,給你搭配了一副不錯的身板和至今一直被每年的體檢結果認定為絕對優質的六腑五髒。於是你以不算大的塊頭吃出了經常讓人瞠目結舌的飯量,有朋輩說你嚼過的雞鴨魚骨連貓都不吃了;有朋輩幹脆說你簡直就是一“清道夫”,每場飯局“打掃戰場”的任務天然地或本能地由你承擔。你不抽煙、不喝酒、不偏吃、不膩食、不失眠、不犯困,有人說你年年如此青春永在,你自知當然有若幹供你受用的成分,而你在礦井第一線幹了10多年沒休過一天真正意義的病假—甚至從20多歲起至今,你連感冒的真正滋味似乎也沒怎麼體驗過卻是有案可查的,也有同事相印證的。於是在每有集體跋山涉水的時候,你經常一開口就挑戰比你年輕10歲以下、15歲以下乃至全部的同行者,結果總是把寥寥無幾的膽敢應戰者拖得七零八落。
說到遊泳,盡管你是光著屁股在河邊長大,但卻沒受過任何正規訓練,你所遊出蝶仰蛙自的不同泳姿,在行家看來也許都得加上“狗爬式”,客氣一點也是“農村式”。但真正一比,許多點評者卻不堪一擊,甚至號稱某大城市某區少泳隊出身的某君也得稱臣。於是你曾經一度懷疑該區少泳隊的教練是否混飯吃,或者整部遊泳教材是否需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