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說明:那年本來我也是帶著磨刀霍霍的準備走進影院,並先入為主地釀製了“敵對”情緒—準備一出影院就命筆聲討。然而當看畢《十麵埋伏》,我真的感到了事先的“準備”與“釀製”不會再有用場。
不為什麼,就因為我必須得麵對實情,得據事講理。更認為《十麵埋伏》並非一無是處。
因而在讀了漫山遍野的“討張檄文”後,我便感到有說幾句實話的必要了。我們總得據實判斷:《十麵埋伏》比《英雄》好,或者說後者注意避免了前者的種種缺陷—比如用“大主題”的昭示來涵蓋基本的人性,以所謂的“天下”為圭臬,毫無邏輯地“拔高”了包括秦始皇在內的眾“英雄”的境界等等。
《十麵埋伏》好在有一個還算精美的構思,且在劇情發展中還有一串相對安排得當的懸念—這個對大量的觀眾來說,已經足夠了。
基於此,我不但不會去懷疑它的票房(有無超過《英雄》的可能並不重要),而且還認定它確實物有所值。任你再去多拍幾塊“板磚”,多喊幾聲“上當”,甚至去把它鑿言為“臭狗屎”,我看都不會減弱它的影響,相反有可能它還在“一片罵聲”中利潤疊加。
至於在故事演繹中如何去揭示人性的曲直與微妙;在不偏離構思主旨的前提下如何去展現畫麵魅力與音樂衝擊;在設置懸念與抖出“包袱”二者關係裏,如何把握邏輯的“必然”與觀看的“釋然”,如此等等,它是否都做得盡善盡美?或者是否有使人感到可笑的明擺與使人感到滑稽的瑕疵?那已經是接近學術的討論了。
討論當然可以而且應該,但一窩蜂式的貶損,毫無是處的暴曬,這種現象本身就值得研究。
至於說它在題材上是“拾人牙慧”;說它玩起“三角戀”;說武打上是《藏龍臥虎》的“克隆版”;說它無異於“喜劇片”“體育片”“少兒片”“風光片”“植物教學片”“反科學反人類影片”……甚至還認定張藝謀“江郎才盡”的原因與執導《圖蘭朵》與“申奧片”“申博片”不無關係……
諸如此類,我都認為是說著頓覺爽口,聽來感到爽耳,其實不免失之偏頗,似屬隨意生發有餘,據實分析不足。
至於“小妹”幾次“要死不死”惹人發笑,劉德華背上插著短刀卻能滾打自如等所謂涉及情節細節“真實性”的問題—既為武俠作品,哪裏還用得著去討論?你如這麼去摳,連金庸也都成不了金庸。
《十麵埋伏》有否缺點?當然有,但麵對著鋪天蓋地的指責,我這裏再去多說一兩句,估計也難免“人雲亦雲”。這裏就省了吧。
這裏僅僅細說我看好《十麵埋伏》的具體理由:
《十麵埋伏》的構思我理解是相當縝密:劉、金二位捕頭,一是“飛刀門”的臥底,一是忠於職守的差人,麵對著以“頭牌”身份出現的“小妹”,劉、金先以不同的身份亮相,隨之劉“捉”而審之,審之“無效”,又設計金捕頭佐其逃跑,以誘惑官兵來追殺,繼而將其大肆殲滅,給死去的老“掌門”報仇……所有這些,都可看成是劉捕頭根據新掌門的旨意在“操縱”。
而當“小妹”與金捕頭在詩情畫意的世界裏居然假戲真做,彼此都突破了“職守”的起碼防線,這不妨可看成是對“人性”深層的一種詰問或挑戰。
劉與“小妹”原為情侶,劉臥底三年,今借假扮“頭牌”的小妹卻與別人“弄假成真”,這一變故我以為真是一石三鳥:對小妹的愛情堅貞度,可謂一次嚴酷的考問;對金捕頭的是否“忠於職守”,也不失為一次細密的巡檢;至於對劉捕頭,看著自己的女人撲入別人的懷中,在猜妒中發現自己已經戴上“綠帽”,因而引來的怒火中燒更有了人性化的依據……
按劇情發展,劉的真實身份,直到他被飛刀門捆住,並要被“施刑”時,才終於暴露。而前麵的一係列懸念也才一一解開。
但在解開這一懸念後,劇情並非戛然而止,尤其是這三名男女主角的性格走向或性格發展並未止步。他們依然按照各自的性格邏輯,在劇情從容發展中去演繹,而在邏輯使然的演繹中,舊有的戀情與新的愛意不乏糾纏;歇斯底裏的凶狠與我行我素的柔情時而相伴;認準目標後的果決與得失切割中的猶豫相互交融……
而這,又切切實實地都在闡述著人性中必然藏掖著或攜帶著的種種微妙。哪裏像有人說的那樣,是什麼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