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爺坐在大廳中央唉聲歎氣，還不住的抹著眼淚。晴兒和知畫在兩側勸慰著。
老太太一見著小十五便一掃剛才的陰霾，喜笑顏開起來，趕緊讓奶娘把孩子抱過去：“小十五真是越長越像皇帝小時候了，瞧著雙大眼睛。”
令妃在旁邊笑道：“現在可能吃了，奶娘一天要喂好幾次……”
永琪在一旁聽得打瞌睡，心說老太太您叫我來不是為了圍觀你們倆討論育兒知識的吧。
晴兒和知畫也退到了永琪身邊，知畫顯然有些激動，看著他欲言又止，永琪趕緊挪到晴兒身旁小聲道：“老佛爺大晚上把我叫過來到底是要說啥。”
晴兒指了指門外，意思是溜出去再說。兩個人往門外挪，知畫突然喊道：“五阿哥，你們去哪兒？”
這下老佛爺也不哄孩子了，都轉過頭來看著他：“永琪，你過來。”
永琪乖乖巧巧的站到老祖宗身旁：“皇祖母到底找孫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皇阿瑪那邊隨時都有可能召去議事。”
“你的婚事還算不得大事嗎？”老太太招手讓知畫過去：“這是知畫，海寧陳閣老的小女兒。知書達理，賢惠溫婉。總之比那個小燕子強上百倍，你皇阿瑪看了也滿意，就說找個日子為你們舉行大婚。”老太太拉著知畫在自己身邊坐下，對這個欽點的孫媳婦滿意的不得了。
永琪現在聽到婚事就恨不得剃了頭發找個寺廟當和尚去，老太太這是怎麼了，永瑢，永璿不都還沒有成婚嗎？怎麼就死盯著他不放呢。
“小六不也沒成婚嗎？他年紀也不小了，別總埋在四庫全書裏不問世事。該是成家的時候了。”永琪直接把話題轉到了六阿哥身上：“我看知畫姑娘與他年齡也相當，不如……”
老佛爺手一揮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你不用擔心小六的問題，我對他放心的很，他隻是太過癡迷書本而已，還不會糊塗到跟個大臣不明不白，糾纏不清。”
永琪心想我跟瑤林哪裏糾纏不清，我倆那可是明明白白：“現在回疆的戰事要緊，孫兒還不想考慮兒女私情。”
“你想去甘肅打仗？”
永琪點頭。
“不許去。”老佛爺一拍桌子，茶盞便跳到了地上砸個粉碎。
“可是皇阿瑪……”
老佛爺冷笑兩聲：“我說不許，我倒要看看皇帝還會不會讓你去。”
“皇祖母，祖宗有規矩，後宮不得過問政事，這您應該比孫兒更清楚吧。”永琪搬出了祖宗的規矩來和老太太討價還價。
“我沒有幹政，隻是看到自己的孫子還沒有子嗣就死在戰場上，我老太婆怎麼甘心？”老太太氣極，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旁邊的令妃和晴兒趕緊上前攙著。
晴兒給永琪遞眼色，讓他服個軟。令妃則在一旁說道：“老佛爺，孩子們的事情您哪兒操的過來這麼多心，由他們去吧。”
“由著他去，我死了哪裏還有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永琪怕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隻能站在一邊不敢說話。知畫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是知畫不好，知畫的品性學識不能讓五阿哥滿意。我本就是一個貧民女子，沒有奢求過嫁進皇家享受榮華富貴。公子曾對我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報答本無可厚非。但我從未想過這竟讓公子如此為難。還請老佛爺不要再勉強，就讓知畫留有一絲尊嚴，安心回到海寧去吧。”
永琪伸手就想去把姑娘攙起來，想了想覺得不妥又把手收了回來：“陳姑娘，你不是不好，隻是我有願意相守一生的人，這是一份責任，我不能娶你，這是對他負責，也是對你負責。你明白嗎？”
“……”知畫沒有搭話，依舊跪在地上淚眼模糊。
“我不明白。”插話的是皇太後：“你並未娶妻對誰有責任，即便立了嫡福晉，還可以立側室，怎麼就叫不負責任？”
永琪頓悟了，這件事其實並不存在誰對誰錯，他隻是封建思想與當代愛情觀的矛盾而已，此時此刻，他正生活在這樣一個封建大國最顯赫的家庭裏麵。一夫多妻是一種社會製度，更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皇後要是指著：令妃罵你丫就一小三，那麼令妃也可以回：小三轉正你就不是小三了嗎……那得多麼驚世駭俗，大跌眼鏡啊！人類文明的進步需要循序漸進，從封建主義直接進化到共產主義顯然是不現實的。你可以以現代人的三觀去指責古代社會製度，但卻無法去指責某一個人，因為人不過是製度的犧牲者而已。
永琪沒再說什麼，轉身便往門外走。老佛爺在他身後喊：“站住！”
“皇祖母，對不起！”
“從現在開始，不許離開慈寧宮半步，直到大婚，現在去佛堂給我跪著。”老佛爺這是要軟禁他。
永琪想了想，然後轉頭問知畫：“除了一個王妃的名號，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還願意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