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綠色被鋪陳在太陽底下,濃綠的葉子開始一點點地變幹變淺,葉子如火苗中的紙片那般卷曲起來。
我是在桂林茶藝室裏第一次喝到那種奇怪的茶的。帶我們品茶的那個女孩,手腳輕盈地帶著我們走在通往二樓茶室的木樓梯上。
下午的陽光透過樓梯旁邊的五彩玻璃,漫不經心地照射進來,使時間變得暖洋洋的。
她帶我們來到二層,二層有許多曲曲折折的隔間,隔間是用像葦席那種質地的東西隔開的,既開放又封閉,有點像迷宮。女孩帶我們進了迷宮的一間,裏麵有一張碩大而又低矮的木桌,木桌的邊緣是像湖岸那樣的曲線,令人看了著迷。木桌邊放了些低矮的小木墩,如同坐在空氣清新的林子裏一般。
等大家都坐定了,女孩拿出一隻茶盤,幾隻很小的紅泥茶碗,她將給我們泡三種茶。第一種茶似乎是一種野生植物,那種葉子聞上去有種苦苦的味道,他們給它起了一個很怪的名字,我當時記住了,可一離開桂林就忘了。但那種茶的味道我一直記得,喝起來澀澀的,微麻,微苦,沒有別的茶葉那種張揚的香味,而是內斂含蓄的,聞上去不香,但喝起來卻有一種別樣的味。在我們每人喝過一杯之後,女孩給我們一人斟了一小盅白水,在她的提示下,我們發現那盅白水喝起來竟是甜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苦澀墊底,那杯白水才會變做甜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平常的忙碌墊底,這片刻閑暇才顯得如此悠閑;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想飛的心境,我們坐在窗邊就可以想象飛翔。我想象這種奇怪的茶在葉子沒幹的時候,一定是一種綠瘋了的植物,它爬滿天空,或者,爬滿某一種堅硬的支撐物。它的綠濃極了,是許多綠色疊壓在一起的綠。
然後,這些綠被輕盈的小手采摘下來,放在籃子裏。手指被染綠了,籃子也被染綠了。鋪天蓋地的綠色被鋪陳在太陽底下,濃綠的葉子開始一點點地變幹變淺,葉子如火苗中的紙片那般卷曲起來。我看見一些綠色的火苗正在興致勃勃地燃燒,它們中的水分雖被太陽光吸走了,精華卻凝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