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的！”沈婕對謝青桑控訴，“她走了狗運，看到別人吃苦頭就幸災樂禍，我再也不要見這個人！”
蘇飛嘖嘖連聲，沒得分辨，坐到謝青桑旁邊，擠擠眼：“那我離你遠些，看你舍不舍得我。”沈婕狠狠向她翻白眼。謝青桑笑起來，拉起沈婕的手：“別人心情不好摔包，你怎麼心情不好把自己往沙發裏摔？”
“想得出來的！我這個是LV包包啊，前幾個月托人到香港帶的正品！”沈婕指著包上大大的“LV”LOGO，“寧肯摔了我，也不能摔了它！不過算了，你這種對時尚絕緣的人，不懂的啦！”
謝青桑抓抓頭。她仍然覺得什麼包都沒有人重要。侍應生正好拿菜盤過來，蘇飛不知為什麼心就亂跳，埋下頭，心裏嘀咕：“他在看我嗎？他認出我了嗎？他如果向我打招呼，我怎麼說？我今天頭發有沒有梳好？”等到這侍應生走到桌邊，手關節粗大，一臉的紅痘痘，不是那天的羞澀大男孩。蘇飛才鬆口氣，可是心裏又忍不住翻來覆去倒騰：“他站在角落裏嗎？他認出我了嗎？他如果向我打招呼……”重複N次，然後鼻子離桌子就越來越近，簡直想把自己的臉埋下去似的。
好幾個菜上桌了，包括刺身。蘇飛原來不習慣吃這種東西，她家教甚嚴，打小兒父母耳提麵命：沒燒熟的東西不準吃！因此她麵對漢堡包裏的生菜都有心理障礙，剛被沈婕拖去吃刺身時，見要把紅通通的生魚肉往嘴裏塞，躲在旁邊駭笑，最後牙關一咬、橫豎橫、冒死吃河豚了！嚼下一兩片，竟覺味道不錯。吃過幾次，上了癮頭，到如今食髓知味，挾一片肥嫩三文魚蘸了醬油芥末，往嘴裏一放，“唔”一聲眯上眼睛，頓覺不枉人生，再滋上一口清酒，此樂無極。
她與沈婕相對大嚼、時時幹杯，隻有謝青桑是個好孩子，隻管捧著焦糖布丁挖著吃。沈婕手指著她，恨鐵不成鋼的搖頭：“來吃自助，吃布丁！想得出來的。我說小阿桑，你這樣哪裏吃得回本啊？”
“所以要跟你們一起來啊，有你們吃夠本，就好了嘛。”謝青桑眯起眼睛笑。
“白癡！我不忍心看她這麼白下去了，你呢？”沈婕問蘇飛。蘇飛剛幹下一盅清酒，氣壯山河：“不能！”兩個同心協力，往謝青桑碟子裏一口氣夾了八九片生魚片，命令：“吃吃就習慣了呀，小笨蛋，這是好東西，你要學著吃。”蘇飛命令她。
謝青桑“哦”了一聲，對著自己不喜歡的食物埋頭苦幹，嘴角微微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小笨蛋”的形象，那又怎麼樣呢？能迷迷糊糊的被朋友們照顧、寵愛著，她就覺得幸福。
沈婕“唉”了一聲：“她真是個小受，可惜不是小男生。不然實在忍不住蹂躪她。”
蘇飛“唔唔”著表示同感，並伸出手去揉謝青桑的腦袋：“尤其這個雞窩頭，讓人忍不住要幫忙把它揉得更亂。”
“這個我不能同意你。”沈婕一本正經道，“我基本認為你不可能把它揉得更亂。”
蘇飛“咭”一聲笑翻，再拉了拉謝青桑鬢邊髦發，唔，烏黑柔軟，不由得繞在手指上把玩：“真是天然髦？”
“嗯！”謝青桑絲毫不覺驕傲，反而抱怨，“以前中學時，不準留長頭發、又不準剃得很短，全部都必須留到齊耳朵，是我最害怕的長度，一天一地的亂翹，夾都夾不住，真被它害死。還有還有，剛剛進學校時，老師不信我是天然髦，硬說我不守規矩、亂燙頭發，罰我在教室前頭站足三節課！”現在講起來，仍然深深委屈。沈婕嘲道：“是，你現在就不用煩咯。剪得這樣短，都不用梳頭，叫它亂去！”謝青桑認真點頭。沈婕恨得拿腳踢桌子：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她從小不知多向往卷發，自己拿筆杆卷了一天，卷出幾綹瓜蔓兒來，要是能有一頭天然髦發，她就算被罰站也甘！
“哪個學校啊這麼嚴？”蘇飛代謝青桑抱不平，“我讀書時候從來沒聽說過不許留長頭發的校規啊！哪個校長敢規定這麼老古董的事，他自行車的氣門芯子還想不想要了？”
“是……”謝青桑張張嘴，歎口氣，轉向沈婕，“對了，你剛才好笑的事是什麼？講給我聽好不好？”
“到這時候了你還想起來！”沈婕捏著餐巾紙向她一丟，倒笑了，就把事情從頭到尾再說一遍。謝青桑津津有味的聽著，心裏有點抱歉：她剛剛故意岔開話頭，其實是想拿沈婕當擋箭牌，避開母校的話題。就算親如手足，手的很多事，也未必都讓足知道。關於從前的事情，她有很多都瞞著蘇飛和沈婕，而她們一直都沒有懷疑她，老當她是最天真迷糊的小妹妹，真是讓她內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謝青桑在心裏合掌拜拜，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