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婕把手機拿離腦袋,皺眉看著,謝青桑有電話進來。她切換線路,謝青桑小小聲,惶急道:“婕婕,咱們家好像進賊了。”
“啊?”沈婕一時消化不了這麼多勁爆消息。
“我一回家,推門,門開著,我就覺得怪怪的。客廳裏東西都亂了。我回房間一看,房間也特亂——”
“啊,那個,衣服,是我放你床上的。”沈婕訕笑。她應該出門前就整理掉,可惜忘了。
“客廳裏幾隻大編織袋也是你放的?”謝青桑問。
咦,那倒沒有。客廳裏應該隻有陳路送的杜鵑花哦……
“廚房裏並且有聲音。絕對有人!我一開始以為是你,後來想,你是八輩子不進廚房的,就悄悄走出來,打個電話,看看你在不在家。你果然不在嘛!”謝青桑一聽沈婕那邊的背景音,就知道她在地鐵站。
沈婕寒毛凜凜。她出來時,絕對關了煤氣、也關了門。孤身在外這麼久,防水防電防竊賊是她的守則,每次出門她都要檢查的,不可能疏忽,那麼……真有賊?
“你不是會功夫嗎?”沈婕試探著問。也許可以當場把小偷捉住呢!天曉得小偷都拿了什麼東西。她的銀行卡、身份證,還有一點點小珠寶首飾啊……
“太危險了!我不知道對方底細,不能就這樣衝上去。”謝青桑很有理智的拒絕,“既然確定在房間裏的不是你,我就該去找保安了。順便撥個110。嗯!你快點回來。”掛了線。
熱心公益是一會事、以卵擊石是另一會事。謝青桑自己是市民,保護了自己就是保護了市民。她相信隻要第一時間聯係警方、並協助他們,就算盡了市民義務。
至於官方媒體宣傳中,更希望看見的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左鄰右舍包括路人甲乙丙丁一起上,把壞人淹沒在群眾的海洋裏,警察趕到時隻用接收壞蛋、表彰英雄就可以。如果人人都能奮不顧身,當然好,但英雄畢竟隻是少數,求生是普通人的本能。有沒有讓市民在不危及自己生命前提下,維護世界和平、推動社會進步的更好方法?
沈婕呆了會兒,把線路切換回來,媽還在叨叨,完全沒有察覺到剛才的中斷:“爸媽有多擔心你懂嗎?知道你姐發昏,怎麼不早點說出來呢?你姐——”
“她已經成年。”沈婕打斷她,“我的年紀比她小。單身在外,我自己也有很多麻煩事——”
“那你怎麼不早點嫁啊?”沈媽媽又打斷沈婕,“早叫你找個好老公——”
沈婕掐斷電話。這才叫話不投機半句多。雖然她是她肚子裏生出來的,奇怪,兩個人的距離有吳國和美國那麼遠。
沈婕回到公寓樓下時,警車已經嗚嗚的停在那裏了,三三兩兩圍著半圈閑人看熱鬧。沈婕沒見到警察、小偷,或者其他什麼可看的,圍觀者也沒見到,不過他們很有耐心,覺得警察一定會回車裏來的,那時一定帶給大家什麼特別的看看。在百無聊賴的等待中,他們自己創造了些版本消磨時間:“是捉奸!”“打架了呢吧?”“聽說還有小孩呢……”
這都哪跟哪!
好在是,黃色的隔離帶沒拉起來,應該沒出人命。沈婕踏進電梯,也沒人攔她。到了樓層,電梯門還沒開,就聽見一陣大聲嗚咽,一個女孩子聲音淒厲道:“她才是——”
電梯門打開,沈婕隻見三個保安、兩個警察,頗有些手足無措站在那兒,困住兩個女孩:一個女孩站著,抓著一頭亂發,滿臉無奈,是謝青桑;另一個女孩蹲著,哭得花臉貓似的,一句話哽噎成幾截:“她才是——小偷——賊喊捉賊!賊有——搬行李——進來的嗎?”
沈婕看這女孩子,熟得不能再熟,脫口叫道:“阿瑛?”
可不正是一直跟她合租的阿瑛!
原來阿瑛以前怕丟鑰匙,自己配了把備用的,拆夥時沒有交還,沈婕也不知道。今天她帶著行李,自己開門進來,聞到廚房裏有雞湯香,揭蓋一看,沈婕怕胖隻喝了一小碗,裏麵還滿著呢!她就忙著做好吃了,耳朵裏塞著隨身聽,沒聽見謝青桑進來。謝青桑叫了保安,她自認是老租戶、又不認得謝青桑,氣得反罵謝青桑賊喊捉賊。
小區一天不知多少人進出,保安們也記不太清她們兩個誰住過、誰沒有。警察查她們證件,身份證都是有效的。向她們要租房合同,謝青桑從沈婕手裏轉租房間時根本沒簽字據,那份租房合同上應該寫著阿瑛名字,但阿瑛當初交還沈婕了,拿不出來。幾個人就僵住了。
沈婕哭笑不得,隻好幫他們解說誤會,打躬作揖送走了警察與保安大哥。圍觀群眾的流言傳成什麼版本,她也管不了了,關起門來揪著阿瑛教訓:“你今兒特意跑來消遣老娘?”
阿瑛扁著嘴抹眼睛:“人家情變了啦!人家結不了婚了啦!你還要凶人家——”
“停!”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含淚對著另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自稱“人家”,沈婕覺得毛骨悚然,揉了揉胳膊,“阿桑捉你也就算了,她又不認得你。你出去這麼久了,就沒想過她可能是我找的新租戶?你不會解釋啊!嘴裏沒長舌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