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行呢,接受一個叫化子的布施!”
“沒關係,我的姑娘。我不會短少這一個銅板的。我缺少的是一鏟子土,有了它一切都很圓滿的。”
他把一個銅板放在我的手裏,然後滿懷著感恩的心情蹣跚地走向了黑黑的夜幕。
“感謝上帝,”我母親說道,“再沒有……”
她停了一會兒,然後發出一陣大大的笑聲。
“錢來得正是時候!今天再也洗不成衣服了。天黑了,我連燈油也沒有!”
她這一次笑得連氣都透不過來了。這是一種可怕的、致命的窒息。她彎著腰把臉埋在手掌裏。我去扶她的時候,一種熱呼呼的東西流過我的手。
血!那是我母親的血,是她寶貴的、聖潔的血。我的母親,恐怕在窮人中間找不到幾個像她那樣會笑的人。
半張紙
——[瑞典]斯特林堡
半張紙片,濃縮了他兩年的人生。在兩年中,他戀愛、結婚,交朋結友;在兩年中,他成家立業,操持家務。
然而隨著妻子難產而亡,一切都結束了。
他不得不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搬運車全部都離去了,那位帽子上戴著黑紗的年輕房客還在空房子裏睃巡,生怕有什麼東西遺漏了。不過,沒有什麼東西遺漏,沒有什麼了。他走到走廊上,決定要忘記他在這寓所中所遭遇的一切。但是在牆上,在電話機旁,他看見有一張塗滿字跡的小紙頭。上麵所記的字是好多種筆跡寫的;有些很容易辨認,是用黑黑的墨水寫的;有些卻有些模糊,是用黑、紅和藍鉛筆草草寫成的。這裏記錄了短短兩年間全部的羅曼史。他決心要忘卻的一切全部都記錄在這張紙上——半張小紙上的一段令人難忘的人生軌跡。
他取下這張小紙。這是一張淡黃色有光澤的便條紙。他將它鋪平在起居室的壁爐架上,俯下身去,開始讀起來。
第一個就是她的名字:艾麗絲——他所熟悉的名字中最美麗的一個,因為這是他愛人的名字。旁邊是她的電話號碼,15,11——看起來像是教堂唱詩牌上聖詩的號碼。
接下來潦草地寫著:銀行。這是他工作單位,對他說來這神聖的工作意味著麵包、住所和家庭,——也就是生活的基礎。電話號碼被一條粗粗的黑線劃去了,因為銀行倒閉了,後來他在短時期的焦慮之後又找到了另一個工作。
接著是出租馬車行和鮮花店,那時他們已訂婚了,而且他也掙了不少錢。
再下麵是家具行,室內裝飾商——這些人布置了他們的寓所。搬運車行——使他們搬進了家。歌劇院售票處,50,50——他們新婚,星期日夜晚常去看歌劇。在那裏度過的時光是最愉快的,他們依偎而坐,心靈沉醉在舞台上神話般的境遇及悲歡離合中。
接著是一個男子的名字,這個名字上也劃了一道粗線。他一度飛黃騰達,但是由於事業興隆,得意妄為,以致又潦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最後不得不遠走他鄉。榮華富貴像過眼煙雲,轉眼即逝。
這對新夫婦還有一位特殊的朋友。一個女子的鉛筆筆跡寫的“修女”。真是修女?哦,那個穿著灰色長袍、有著親切和藹的麵貌的人,她總是那麼溫柔地到來,不經過起居室,而直接從走廊進入臥室。她的名字下麵是L醫生。
名單上第一次出現了一位長輩——母親。這是他的嶽母。她一直小心地躲開,不來打擾這對新婚夫婦。但後來她受到他們的邀請,所以很快樂地來了。因為他們的新家需要她的幫助。
以後是紅藍鉛筆寫的項目。傭工介紹所,女仆走了,必須再找一個。藥房——哼,情況開始不妙了。牛奶廠——訂牛奶了,消毒牛奶。雜貨鋪,肉鋪等等,家務事都得用電話辦理了。原來,這家的女主人快生小孩了。
下麵的字跡已無法辨認,因為他眼前一切都模糊了,就像將要溺死的人透過海水看到的那樣。後麵用清楚的黑體字記載著:承辦人。
再後麵的括號裏寫著“埋葬事”,事情已經非常清楚!——一個大的和一個小的棺材。
埋葬了,再也沒有什麼了。一切都歸於泥土,這是一切肉體的棲息地。
他拿起這張淡黃色的小紙片,吻了吻,仔細地將它折好,放進胸前的衣袋裏。
在短短的兩分鍾裏他又度過了他一生中的兩年。
但他出門時並不是垂頭喪氣的。相反的,他昂首挺胸,像是個驕傲的快樂的人。因為他知道,他已經嚐到了生活所能賜予人的最大的幸福。有很多人,那些表麵幸福的人,是終生得不到這種幸福的。
難以避免的災禍
——[印度]泰戈爾
地主家的總管吉裏什·巴蘇對女傭佩麗產生了歹意,
最終將其投入了監獄。
霍裏霍爾因收留佩麗而受牽連,失去了所有的田產。
吉裏什·巴蘇是一個地主家的總管,他是一個地道的小人,心地非常歹毒,而且好色。這不,他對由他雇來的女傭佩麗產生了歹意,佩麗出於自衛的考慮,到總管的老婆跟前哭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