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譚蕾燉了一隻雞,又炒了幾樣菜和女兒一起吃晚飯。陳思香隻吃半碗飯,喝了幾口雞湯,也許雞湯有點油膩或腥味,陳思香就往衛生間跑。譚蕾夾了一筷頭的雞肉,口裏嗔怪了女兒一聲,“這死丫頭,偏偏在吃飯時上衛生間,讓人家口味都沒有了。”口裏雖嗔怪著,但她還是繼續吃著飯。一會兒,陳思香抹著口從衛生間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譚蕾說,“媽媽,對不起了。我不想吃了,我吃飽了,你自己一人慢慢吃吧。”
“可你才吃半碗飯哩,這就吃飽了?”譚蕾指著女兒還剩下的半碗飯,疑惑地看著陳思香,說,“是不是媽媽做的飯菜不好吃?”
“不是的。媽媽做的飯菜很好吃。”“很好吃?就吃半碗飯?”譚蕾不解地看著女兒,發現女兒的臉色略顯蒼白。陳思香又說,“可能是中午吃太飽了,晚飯反而吃不下了。”
“你是不是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譚蕾望著女兒,關切地問。
“不是的,不是的!”陳思香連聲否認說,她端過沒吃完的半碗飯就往水池邊的泔水桶倒。
譚蕾望著女兒的背影,聯想到前天晚上在葉保處,女兒連續上了三趟衛生間,譚蕾搖了搖頭,又說,“這一年,你自己一個人在縣城套房裏獨處,懶散慣了。不過,女孩子家有些事,媽媽還是要跟你說一說。比如前天晚上我們到老鄉葉保那兒作客,又是在一個男同誌麵前,作為女孩子是不能在一個短時間內連續三次上衛生間的。這不僅不成體統,還對主人不禮貌,人家會在心裏對你有看法的。”
“那晚我們也是剛吃下飯就去的。我實在憋不住,隻能往衛生間跑。”陳思香辯解著。
“再憋不住,也得忍一忍。”譚蕾開導說,“你畢竟是頭一回到人家屋裏做客。”
她們正說著,樓外傳來“嘟嘟嘟”的汽車喇叭聲。譚蕾一聽就知道這是關新眾那輛越野車的喇叭聲。那聲音她太熟悉了!譚蕾想都沒想,就對女兒說,“思香,你下去給那死鬼開門,讓他進來,媽媽正有事要找他說。”
譚蕾不想再吃了,隨即動手去收拾飯菜,又想到什麼,便囑咐女兒說,“待會兒,關新眾上來後,你就到鎮政府你父親那兒溜達溜達。”譚蕾是個心細的女人,想自己和關新眾談的事不宜讓小孩直接聽到。陳思香也隱隱聽懂母親要她回避的話意。她對母親點點頭說,“知道了。”
看著女兒乖巧的樣子,譚蕾又囑咐陳思香說,“你九點鍾要準時回家,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九點鍾準時回家,堅決服從!”陳思香詼諧地重複著譚蕾的話。譚蕾反而笑了。
陳思香轉身開了樓道門,又下到樓梯開了樓梯間的門,讓關新眾進門後,陳思香走出去,關上樓門,然後朝鎮政府方向的街道走去。
關新眾上樓。譚蕾正把碗筷放進洗碗池裏。嘩嘩的自來水聲掩過關新眾進樓的腳步聲。關新眾走到水池邊,站在一旁,看著正洗碗的譚蕾,開口說,“你們剛吃下飯呀。”
譚蕾“嗯”了一聲,以示回答,沒有理睬關新眾,繼續洗著碗筷。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理不睬我了。”關新眾看著臉上毫無表情的譚蕾,不解地問。
“是不理不睬你了,怎麼樣了?今晚你是為這事想來興師問罪我嗎?”譚蕾這才回過頭來反問關新眾,“如果是這樣,你馬上給我離開。”
關新眾一聽譚蕾這帶著火藥味的語氣。原來準備在她的背後攔腰抱住她的想法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關新眾愣在水池邊,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女兒來了,我過來看看你們不行嗎?”
“看看我們?你說的倒好聽。”譚蕾把洗好的碗筷放進消毒櫃裏,解去圍巾,又洗了洗手,回轉身後冷冷又瞪了關新眾一眼,說,“姓關的,有話就進屋去說。”
要進屋時,關新眾要脫鞋,譚蕾說,“不必脫鞋了。”關新眾說,“這是你的習慣呀!”譚蕾說,“習慣有時也要改變。今晚你就不必了。”但關新眾還是脫去皮鞋,換上拖鞋才走進屋去。
坐定後,譚蕾對關新眾說,“你和陳傳書去縣城把我女兒帶回桃陽,究竟是懷什麼鬼胎?”關新眾眨了眨那雙三角眼,故意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形態,說,“是陳傳書說要把女兒帶回避暑的。他怕縣城天氣熱,小孩會中暑。”
“你們倆心眼倒挺好。這麼說,我還應該謝謝你們羅。”譚蕾尖刻地嘲諷過關新眾後,說,“我女兒剛來時,我倒沒去多想,以為就像你說的這樣。這幾天我反複地想覺得這事不對勁,以前夏天都是我回城把小陔帶回的,今年倒好,陳傳書卻想到我的前頭去了,你說這正常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