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3)

傍晚,青佛城開往桃陽鎮最後一趟班車,葉保回來了。

譚蕾在木閣樓看到葉保住的四樓窗戶燈亮了,譚蕾心裏也隨之一亮,忙把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那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鼓:“譚蕾,我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你了?……”

隻這一句,譚蕾的眼淚刷地就出來了。多時的不幸、災難和哀痛,仿佛在這一瞬間都化成憂傷的言語要向葉保傾訴。她禁不住心中的渴望,說:“你現在就到這邊木閣樓來。”

“現在天色還沒完全黑呢。”葉保提示說。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必再有那麼多的顧慮了。我開著門,等著你,我想立刻見到你,就現在!”譚蕾在電話裏厲聲說道。

幾分鍾過後,葉保就出現在了木閣樓。

葉保第一眼見到譚蕾,都有點不敢認她了。隻見譚蕾一臉的憔悴,先前紅潤的鴨蛋臉上一臉的蒼白,人整個兒瘦去了一圈。加之,她從女兒遇難那天起,就除去了金耳環、金項鏈和金手鐲的飾物,原來善於梳理的長卷發現在全打散了,因而好像重新換了一個人。但兩人一見麵,就不約而同上前緊緊抱住了對方。然後就都痛哭起來。那淒切而哀惋的哭聲,仿佛把黃昏的空氣都凝固、定格在木閣樓裏。倆人沒有互為慰安的言語,但那哭聲已足夠說明一切。那是一種隻有心心相印的人才會有的,是各自從內心自然流露出來的無聲泣訴。

葉保首先出聲說:“你所有發生的一切,我都在縣城打聽到了。你的突然不辭而別,讓我整個心都隨你而去,隨你那些接踵而至的不幸飄散而去。這些日子我滿腦子都是亂嗡嗡的,像被掏空了一切似的。你也許不知道,我先後三次回到青佛城,我在你家的樓前樓後四周轉了好幾天,但就是不見你的身影。”

“這我都知道,蔡方哥都已經告訴過我了。”譚蕾緊緊擁住葉保。一個來月,她第一次從地獄回到了人間,回到了現實生活,回到了真實。被她極力擁在懷中的葉保接著說:

“我是在縣城聽說‘七·二九’爆炸案與桃陽鎮政府一個姓陳的幹部有關。因此,我特意兩次去到縣後花園的爆炸現場。那兒公安警察還沒解除警戒,但每天前去看的人仍然絡繹不絕。我們雖然隻能在警戒線外遠遠地望著那片夷為平地的廢墟,但各種議論聲都不絕於耳。人們傳說案發後破案的公安在清理廢墟中,先後清理出三本存折,存款總數達一百六十多萬元,二塊重達五公斤的金磚,七塊金條,還有人民幣現金五十多萬,飄散於磚頭和水泥塊的紙幣像雪花一樣四處撤落,還有美元、港幣折合人民幣三十多萬元。至於那些被爆炸之火損壞的、燒毀的、斷角的、殘缺的人民幣、港元、美金更是難於計數。人們指著廢墟吐著唾沫:譚同岩能斂到這麼多的黑錢,主要是靠貪贓枉法。譚同岩倚仗著手中掌握著縣政法書記這個大權,大肆網絡社會黑勢力,采取內外相互勾結進行權錢交易。有人吐露單在近年來縣檢察院、法院搬遷新建院址的建築項目中,他一人擔任“兩院”建築工程總指揮,承包商和包工頭先後賄賂他的現金就逾百萬。縣後花園那三十二幢豪華別墅也是由他擔任總指揮的。開發商和承包商暗中和譚同岩議定每一幢別墅要送好處費十萬元給他,才能包攬到建築項目。僅這一項譚同岩就獲取三百多萬元。就是說,譚同岩這次被炸毀的那幢建築麵積三百多平米的三層別墅,等於是開發這個項目的開發商和承包商白白送給他的。據說,他客廳有一盞吊燈就值五萬多元,是開發商特地從澳門購回來送賀他喬遷之喜的。由於他一個人大權在握,政法部門的人事安排、調動、升遷,譚同岩都是按官職大小議價,一個派出所所長是四十萬元,一個指導員和副所長是三十萬到二十萬元。據說由內線人引薦,可以像商場明碼標價,討價還價。譚同岩還插手公檢法的司法審判,打死人的滔天命案,隻要案犯肯出大價錢賄賂譚同岩,他都可以網開一麵,殺人不心償命。一般的刑事案件隻要金錢開道給譚同岩送上厚禮,他大手一揮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們都說,在譚同岩擔任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期間是青佛縣有史以來最黑暗和最腐敗的年代,譚同岩就是死一百回也不為過。他被炸死是活該,是死有餘辜,是蒼天有眼。人們甚至稱讚那個炸死譚同岩的案犯是為民除害。還有人說,譚同岩別墅被炸,是那些不甘心被他吃黑錢的人,行報複的結果。圍觀議論者在現場列舉了許多人的名字,我都記不清了,其中也有人說到陳傳書的名字,說陳傳書是因女兒被譚同岩糟蹋後含恨自殺才被陳傳書用烈性炸藥炸樓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