檵木躺在冰涼的大理石上,漸漸清醒了過來。可是眼皮很重,重到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睜不開來。
煉獄萬分小心地將襲夜的屍體從殿內抱了出來,放在了檵木身側。
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煉獄幹枯的眼裏流出了幾滴渾濁的老淚。
有些事情追求地太過執著,過程太過艱辛漫長,一旦真的要實現了,反而會讓人有一種置身在夢境中的感覺。
煉獄現在大概就是這種心情了。從他得知襲夜死的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為她的複活大計精心策劃著,期間有一次差點就成功了,可被檵木逃走了。隨著他的大期將近,襲夜複活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可天終不負人願啊,他還是等到了這一天。多麼不容易,他怎麼能不激動。
夜鴉們不知道從哪叼來了一把秀跡斑斑的匕首,放在了煉獄顫顫巍巍的雙手上。
煉獄緊緊握住匕首,太多思緒從他腦海裏閃過,以致他差點拿不穩那把小小的短刀。
隻要用力刺下去,再輕輕一剜就大功告成了,煉獄如是想著。緩緩舉起了刀子,朝著檵木的緊閉著的眼睛狠狠刺了下去。
“哎喲,幸雨初果然是個飯桶,居然讓你這個老不死的得手了。”一道戲謔的聲音在煉獄身後響起,嚇得他一哆嗦,刀尖碰到了檵木的眼皮上。流下了殷紅的血。
煉獄僵硬地轉過身,看到甘夜闌正負手站在他身後,一張狐狸臉笑得比桃花還燦爛。
幸好隻是甘夜闌,煉獄暗自歎了一口氣,握著刀的手也抖得不那麼厲害了。
“原來是火狐族的二殿下啊。”煉獄將刀子往袖子裏藏了藏,堆起滿臉的假笑。
“屁”甘夜闌習慣性地甩了甩他風華絕代的紅毛,“老東西,你當本殿下是瞎子啊,那麼大一把刀往她臉上戳,本殿下會看不見?還藏!”
你看見了又怎樣,煉獄在心裏冷哼。但他表麵上還是裝得很恭順,拱著手地甘夜瀾說道:“老朽並非有意欺瞞殿下,隻是怕地獄裏的肮髒之物汙了殿下的眼睛。殿下既然不介意,那老朽一會定讓殿下瞧個夠。不過在此之前,老朽有幾句話想說與殿下聽,還望殿下賞個麵子。”
“哦?”甘夜闌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將頭湊了過去,其實心裏已經把煉獄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個遍。這個早該翹辮子的老頭,剛剛明明還是一副嗜血的閻羅麵,一轉身見到他,立馬又換上了現在這副善解人意的長者樣子,他還敢再虛偽點嗎?
“二殿下可知道五十一年前是誰殺了您的父親,高貴的火狐族之王—倉火的嗎?”
“知道啊”甘夜闌爽快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還當這個老頭子會說出多驚天地泣鬼神的話呢!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他該不會想用這個來勸他不要插手今天的事吧。
煉獄沒料到甘夜闌居然已經知道了他的父親的死因了,才打好的小算盤又亂了,但他仍不死心,知道了又不代表就不會介意了。
“恕老朽糊塗了,既然二殿下已經知道幸雨初是您的殺父仇人,為何還要幫他呢?難道殿下不想為父報仇嗎?”
“當然想”甘夜闌很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傲慢地說:“本殿下今天來才不是為了幫幸雨初,而是為了這個女人。”
“你說檵木?”煉獄緊握了衣袖,無比忐忑地盯著甘夜闌。
“對啊,不然還有誰?”甘夜闌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煉獄頓時鬆了一口氣,遂眉笑顏開地說:“那二殿下可就誤會老朽了,老朽今日所做之事,可都是為了救小木啊。”
“救她?老頭你開什麼玩笑,真當本殿下是傻子啊!”甘夜闌的火爆脾氣可是火狐一族代代遺傳的,說著就著,毫無預兆可言。
“幸雨初沒跟你說嗎?”煉獄故作震驚地倒退了一步。
“嗯?”甘夜闌不爽地皺起了眉,這個老頭顛三倒四地說了這麼多,到底想幹嘛?
“唉,幸雨初也太不懂事了,想挑撥我們的關係也要看看時機對不對啊。”煉獄氣憤地捶了捶胸口,一副我要被活活冤死了的神情,“其實老朽本已經打算放棄了。可幸雨初前兩日自己找上了老朽,說檵木受了重傷,活不長了,希望可以跟老朽合作,讓她的靈魂呆在小女的軀體了,不至於墮入輪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