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鳳館裏就吵了開來。銀媽媽滿臉怒容地瞪著麵前一群垂頭喪氣的小廝,手裏的青瓷茶碗摔了一個又一個。偌大的鳳館裏,除了前廳還是人聲鼎沸,熱鬧依舊外,其餘地方都快鬧炸鍋了。
原來昨兒個銀媽媽連夜向全城發出了通告,說明天鳳館將有一位新來的美人登台獻舞。這對流連不夜城的那些富家子弟來說可是個絕對的好消息啊,要知道能進這鳳館的女人在樣貌上是絕對沒差的,前不久剛火起來的辰月姑娘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於是今日來鳳館的客人比往日足足多了兩倍還不止,銀媽媽本來都笑彎了眼睛,笑出了皺紋。可是去請檵木準備的丫鬟卻回來報,說紅衣姑娘不見了,哪裏都沒有找到。
銀媽媽起初還沒有在意,以為是檵木貪玩,偷偷溜到哪個姑娘屋裏去了,便打發了幾個小廝,把鳳館統統找了一遍。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打發出去的小廝都陸陸續續回來複命了,皆說哪裏都不曾瞧見紅衣姑娘。銀媽媽這下慌了,外頭這麼多客人等著呐,那些大爺們非富即貴,隨便哪一個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啊!隻好忍著火氣再派小廝去尋。
時間在等待中變得漫長,銀媽媽一直心驚肉跳地觀察著前廳的那麼大爺們。生怕誰一個不耐煩,就把她鳳館給砸了。
可眼瞅著都快到中午了,前去尋檵木的小廝還是沒有帶回來一點有用的消息。銀媽媽再也憋不住了,當場就砸了好幾隻茶盅,嚇得負責奉茶的小丫鬟縮在一旁直哆嗦,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可是人找不到,她就算把整個鳳館的茶盅都砸了也無濟於事。銀媽媽幹這行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慪火的事。她實在是想不通,鳳館四周都有小廝看著,紅衣她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怎麼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溜出去了呢?可是眼下的光景卻容不得她去細想紅衣究竟是如何離奇失蹤的,當務之急是得安撫好那些急色急色的大爺啊!
“影珠,快去叫醉青和謨宵準備下,今天的舞八成得由她們來頂了。”銀媽媽飛快的吩咐好一旁的小丫鬟,就往前廳趕了去。
紅衣你個死丫頭,以後別被老娘碰到才好!滿腹怨氣的銀媽媽卻不得不在見到那些有錢又出手闊綽的大爺後露出一臉甜到發膩的媚笑。
“哎喲,這不是咱風華絕代的唐少嗎?媽媽我可好久沒在這鳳館裏見到您了,是生意上的事太忙,還是被別地的小妖精勾去了魂魄呀?”
“周大人今天居然也大駕光臨這風館了?媽媽我就說今兒個一早怎麼老聽到有喜鵲在窗口叫個不停呢,原來是提前為大人您的到來向我報喜來了,嗬嗬嗬。。。。。”
年過半百,徐娘半老的銀媽媽塗脂抹粉,滿頭珠翠地周旋在滿屋子的達官貴人中間。一張被唇脂染得紅豔豔的嘴像抹了蜜般,什麼好聽的話、客套的話、奉承的話皆是張口即來。那節奏,那流暢簡直叫不夜城最好的說書先生都要自愧不如。客人們被她哄得高興了,酒便不知不覺地多喝了好多杯。有酒下了肚子,這話也就好說多了。
銀媽媽瞅著時機差不多了,便對等在門邊的影珠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可以叫醉青她們上台了。
影珠收到命令,自是一刻也不敢耽擱。提起墜地長裙,就匆匆忙忙地往後廳趕去了。
銀媽媽暗自鬆了一口氣,轉過頭繼續泰然自若地和那群公子哥,大老爺你來我往地敬起了酒。
高台上一直緊閉的紅色幕簾終於有了動靜,銀媽媽臉上的笑也越發濃烈了起來。
隻是幕簾動歸動,卻始終沒有被拉起來。台下一直忙著拚酒的客人們也發現了幕簾的不尋常,其中一個戴著華麗玉冠,麵容清秀的少年,醉眼朦朧地看著銀媽媽打趣道:“銀媽媽呐,是不是今晚新來的美人要給咱們跳一個別出心裁的舞蹈啊!”
“嗬嗬。。。。”銀媽媽趕忙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將他的話敷衍了過去。她現在心裏慌的不行,生怕醉青和謨宵這兩個小東西也在這個時候給她出什麼岔子。
終於,幕簾後麵伸出了一隻穿著紅色繡花鞋的纖足,銀媽媽一直懸在嗓子口的心才總算落回了肚裏。可她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勁。醉青向來隻穿青色衣裳,謨宵雖沒醉青那麼挑顏色,但也從不穿大紅色啊!越想越覺得慎得慌,銀媽媽趕緊喚來一旁的小廝,想叫他悄悄地把那人攔下來。卻不想已經晚了,台上的那個人伸手撩開了幕簾,東倒西歪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