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鏢劫(1 / 3)

伏牛山,橫跨豫西南,綿延數百裏,山間奇峰林立,重巒疊嶂。此時正當夏末時節,山中正是花紅草綠,勃勃生機。

這日過午時分,車輪轔轔,馬蹄聲響,一支馬隊正在山道上行進,馬隊共有二十餘騎,沿著狹窄的山道排成一線,馬上乘者大都是勁裝打扮,風塵仆仆,行色匆匆。

行在隊伍最前的是兩位打著鏢旗的趟子手,鏢旗迎風招展,旗上“和盛鏢局”四個金絲繡成的大字分外招眼。隊伍中間是兩輛鏢車,車頭各駕了兩匹高頭大馬,車廂頗為沉重,四麵簾幕低垂,被遮蔽的嚴嚴實實。

此段道路乃是在陡峭的山壁中開鑿,地勢異常險峻,頭頂懸著如犬牙參差的怪石,腳邊便是萬丈深淵,眾人自然格外小心,直用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完這段三裏多長的山道,來到一片較為開闊的所在。

緊隨在鏢車後麵的一位鏢頭,此時鬆了口氣,回望身後的來路,歎道:“鄭鏢頭,適才這是處什麼所在?當真好生凶險。”那鄭鏢頭鄭通與他並排而行,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頜下微須,貌相威武,聽他問起,說道:“此處叫做棺材沿,是這伏牛山中最為險要之處,前年來時,張鏢頭的馬兒踩塌了路石,便是從這裏掉下山崖,也虧得他見機快,攀住了崖邊的枯樹才被救了上來。就因為此路險峻,平時才少有人走,這次若不是鏢主時間緊,咱們也不會走這裏了。”

先前說話的那鏢頭姓劉,點頭說道:“棺材沿,棺材沿,這名字起的倒好。”說著抬頭望望天上灼人的日頭,問道:“鄭鏢頭,這山路不知還有多遠,咱們已走了整整三天,怎地前麵還看不見頭。”

鄭通道:“不遠了,往後的道便好走了,若行得快些,今晚便能出了山,明日過午時分,應該便能到了。”劉鏢頭麵露喜色,長長舒了口氣,說道:“唉,要說幹咱們走鏢這行的,風餐露宿、吃苦受罪那是應當的,總算這一路上風平浪靜,沒出什麼差池。”鄭通道:“話雖如此,但綠林道上凶險四伏,咱們還是得多加小心,何況這趟鏢實在太有分量,未交差之前,可萬萬大意不得。”劉鏢頭應道:“是啊,那是自然。”

自接下這趟急鏢以來,眾人一路兼程,不敢稍懈,十餘日下來,均已是疲乏不堪,這一點鄭通自然知道,好在現今時間已較為充裕,也就不需過於著急了,當下高聲對眾人喊道:“大夥打點精神,前麵不遠有處索橋,過了橋咱們便埋灶做飯,好生休息一下。”眾人聽了他言語,均覺欣喜,紛紛提起精神,加緊趕路。

再行一陣,翻過了一道山梁,前麵現出一個山穀來,峽穀空闊幽深,眾人所處之處極高,向下望去,穀底湍急的水流在這裏看來也隻如一條細細的飄帶。

峽穀兩邊山崖相距有三十餘丈,橫架著一座鐵索橋,乃是由六條鎖鏈組成,其中低些的四條上鋪了厚厚的木板組成橋麵,橋麵兩邊各有一條鎖鏈作為行路的扶手。連成鎖鏈的鐵環均有拇指粗細,該當極為堅實,但在兩岸峻峭的山勢映襯之下,整個索橋仍顯得甚為細弱,讓人不自禁心下發怵。

行進的隊伍在橋前停住,鄭通下馬到橋頭仔細察探一番,一揮手,打著鏢旗的兩位趟子手老邱、二虎已催馬上了索橋,為鏢車先行探路。二人策馬緩緩向著對岸行去,索橋雖有些搖晃起伏,但堅實可靠,兩騎在馬蹄敲擊橋板的“得、得”聲中,平穩地到了對岸。

二人打著鏢旗在對岸草地上策馬巡視一番,未見有何異狀。正欲再向前察看,突然間,左側簌簌作響,一叢茅草動了起來。二人警覺之下,立時嚴陣以待,喝道:“是誰?”話音剛落,猛然從草叢中竄出一團黑影來,由二人馬前急衝而過。待看清是頭野豬後,二人均是眼前一亮,老邱見機極快,鏢旗旗杆揮出,已掃中了野豬後腿,野豬登時撲倒在地,沒容它再起身,二虎已飛身下馬將它牢牢按住,野豬死命嚎叫掙紮,二虎一麵解下腰間麻繩捆綁豬腿,一麵笑道:“這好,送上門來的肥肉,一會可有口福了,嘿嘿。”這野豬甚為肥壯,雖未長成,也足有二百來斤,對岸的鏢局眾人想到不久便有野豬肉可吃,也均是興高采烈,欣喜不已。

老邱在馬上高舉鏢旗揮舞,示意眾人過橋。駕車等在對麵橋頭的兩位車把式,馬鞭一揚,趕著鏢車上了索橋,另有四名鏢師分別在鏢車前後照應,鏢車頗為沉重,壓著橋板“吱吱扭扭”前行,偶爾有木板斷裂聲響起,聽著令人膽戰心驚,但趕車的兩位車夫卻渾不在意,馬鞭輕揚,駕車行險如履平地。

要知道走鏢這一行當,時刻麵臨著極大風險,一家鏢局要想成名立業,不光要有見多識廣、武藝高強的鏢頭、鏢師,象車夫、趟子手等也是鏢局中的重要人手,雖未必個個武功高強,但趟子手嗓門大,人機靈,車夫精於禦馬駕車,其餘人等也各有各的技藝,均不簡單。

眼看著鏢車晃晃悠悠過了索橋,由鏢師看護著停在了對岸空地上,索橋兩邊的眾人都鬆了口氣。鄭通翻身上馬帶領大家開始過橋,眾人兩騎並列,排好隊伍行在橋上,腳下峽穀的地勢固然驚險,但也極為壯觀,令人油然而生豪邁之感。

鄭通與劉鏢頭並騎而行,對著對岸景色指指點點。行至橋中,一陣山風吹來,暑熱之中,涼風入懷,正覺清涼爽快之際,猛聽得對岸山林中一聲哨起,哨聲響亮,林間、草中的鳥兒同時受驚而起,四下飛竄,跟著對岸橋頭兩側各有一小片草地被掀了開來,從地下竄出兩個草綠色服飾的蒙麵人來,二人各執一把三十多斤明晃晃的大斧,身形閃動已撲到了橋頭,各占橋頭一側,舉斧便對著索橋的鐵鏈砍了起來。這二人顯是早已在此埋伏,隻不過事先已掘好了藏身的坑洞,再在頭頂的擋板上鋪以泥土雜草,隱藏的極是巧妙,因此鏢局的趟子手巡視時並未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