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盡了一切辦法,可無論推、扣、平移,還是腳踢、頭撞、牙咬、身體猛烈撞擊,那門就像牆壁上的四條縫隙一樣,紋絲不動,該死的太空科技!他甚至沒辦法從門縫中伸出一條細線出去。
第三個月,他又確認了另外一件事。
這飛船沒有在飛。
是的,這是一艘停擺在茫茫宇宙間的廢棄飛船。
沒有引擎聲音,沒有嘈雜的機器運轉聲,還可以認為是房間隔音效果好。
沒有掠過窗外的隕石、碎片或者塵埃,還可以說宇宙就是該死的空曠。
可是在他終於回憶起那可憐的太空知識,並且在舷窗上用那“牙膏”,把每一顆高亮一些的恒星都標識之後,一個月以來,他不斷觀察,那位置從未變過。
相對位置從未發生過改變,飛船也沒有一絲飛行時的震顫,隻有死一半的凝固、靜止。
陸遠開始變得沉默。
他用白色的“牙膏”,在所有的按鈕上標誌上數字,每次絕望到無法忍耐的時候就按下一個。
第三“天”,他按下15號按鈕,又一盞燈熄滅了,再次按,沒有亮起來。把所有1至15號的按鈕都按一遍,燈還是沒有亮起來。
第五天……
越來越多的燈熄滅就再也沒亮過,越來越多的黑暗與絕望。
陸遠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說話了,語言的本能開始離他而去,他張開嘴隻能發出些無意義的音節。
這是最後一盞燈,還有最後一個按鈕。
這按鈕黃色的,橢圓形,看起來很特別。
陸遠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在那之前,還有很多他認為特別的按鈕。
“這個方的按鈕很特別,它一定有著特殊的含義……這個紅色的按鈕很特別,也許會打開什麼……”
他總是這樣的暗示著自己,他總是不斷的去開那扇門。
可惜,除了逐漸熄滅的燈,什麼也沒有。
按鈕按下去,燈熄滅了。
他等了很久,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把所有的按鈕都按了一遍,他把按鈕再次按了一遍,他逆序按了所有按鈕,他跳著按……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再沒有任何一盞燈亮了起來。
伸手不見五指。
陸遠摸索著,拿起他的刀——那是一塊鋒利的椅子碎片,然後摸著牆壁向那扇門走去。
不到三百米的距離,他已經往返過無數次,哪怕完全的黑暗,也無法阻擋他。
他越走越堅定。
如果,如果那扇門還沒有打開。他希望死在那裏。
手腕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的聲音,讓陸遠覺得愉悅,他伸開雙臂讓兩側的傷口流血流得更加暢快一些。這是不知多久以來,唯一不同的聲音。缺血導致的暈眩開始主宰他的大腦,他努力靠緊牆壁,讓自己不要倒下。盡管知道手腕的傷口不久就會凝結,可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割傷第三刀了。
陸遠踉蹌著向門的方向走去,這裏不會有搶救,也不會有輸血,他最終還是能完成自我了結的願望。所以他希望自己是趴在房門上死掉的。如果遙遠的未來,有人打開了那扇門,他期望能撲出去嚇他一跳。這是他最後的願望,他就這麼暈眩著、自我陶醉的微笑著,調整好姿勢做出了一個撲出去的動作,趴在房門上。
“我會慢慢變成一堆白骨,怎麼才能保證骷髏架子不倒呢?”陸遠雙手撐在門上,任憑血液沿著門縫流下去,自顧自的開始思考這個深奧的問題。完全沒有意識到門忽然的向兩邊開啟,從中間出現一道本不存在的縫隙,然後門像電梯那樣縮到兩側去,失血過多跡近昏迷的陸遠就像他預期的那樣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