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便被阿杜拉著,推出了酒店。
我沒打傘,一路在雨裏尋找著,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瘦弱的、個子不高的身影。
我覺得喉嚨澀得有些難受,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我該給喬錚零一點時間解釋的,就像以前,我希望他給我一點時間解釋一樣。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們倆又都很頑固,自尊心都很強,所以都不願求饒。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喬錚零,可是每次聽到那個名字,心裏還會有點刺刺的感覺。
阿杜問我,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喬錚零。
我點了點頭,喜歡過。
當時他追我的時候,我很開心,雖然表麵上一直以高考為借口,不願戀愛,可是我知道,那陣子,我感覺,我像戀愛了。
阿杜惋惜地拍著我的頭,哀歎道:“你呀,就是太要麵子了。”
“早點兒跟他說清楚,他也說不定不會出那樣的事了。”阿杜說,聚會的那天,喬錚零走路渾渾噩噩的,結果被車撞了。
阿杜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是在我們畢業的三年後。
那時,我剛鼓起勇氣,在高中的QQ群中加了喬錚零的號,聽到阿杜的話後,我便打消了想與那人敘舊的心。
總跨不過那道檻,若不是我,他也不會被車撞,也不會臉上留下疤。
對他,我總覺得抱歉,又心疼,對那份矯情的初戀,我總是難以介懷。
11
沒想到,七年後,喬錚零會主動跟我聯係,而第一句話,便是他得到幸福,快要結婚的消息。
我覺得心酸又苦楚,卻又為他高興。
他能用如此歡快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已經很滿足了。我以為,他這輩子都會跟我冷戰下去。
再次見到喬錚零,是在東華大酒店那場盛大的婚禮上。
喬錚零跟高中的時候比,變了很多。他長高了,真的長高了,有一米八左右。穿著黑色西裝,打扮帥氣的他站在眾人之中,很是顯眼。
他再也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矮個兒,他的臉也不再像我記憶中那般精致,眉眼處那條狹長的疤有些突兀。
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他也望到了我,目光有著片刻的失神。
我深吸了口氣,尷尬地走上前去,伸著手矯情地說:“恭喜。”
之後,再也無話。
想說好久不見,卻感覺別扭。
想說你真帥氣,就是那道疤好醜,感覺太欠扁。
想說新娘在哪裏,有多漂亮,感覺太突兀。
想說這麼多年,其實我一直沒忘記你,對你缺了句抱歉。還有,想說,那時,我也喜歡你。又感覺,好像沒了那個立場,而且也太矯情。
最終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張著口,疏遠地說了句:“恭喜。”
這種時候,一句恭喜就夠了。
喬錚零愣了愣,最終沒有握住我伸過去的手。
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嗓音不似少年時清澈,帶著些磁性道:“你恭喜的人錯了,新郎新娘在那兒,今天要結婚的是我弟弟。”
我像幻聽似的僵愣在原地,望著不遠處耳鬢廝磨的一對新人,眼裏忍不住地有些模糊。
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堵住了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
唯有耳邊,回蕩著喬錚零調侃的笑聲。
“林兮緣,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的自以為是。”
這一次,我望著喬錚零,沒有反駁。
也許,他說得很對。
##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卞之琳
回憶像掉線的珠子,閑暇時,我喜歡把這些珠子串起來,掛在溫柔的陽光下晾曬,再把它們收起來放在抽屜裏,享受陽光的味道。?
我知道伴隨我的並不隻是陽光。如同在這般漆黑冰冷的夜,這些珠子撒落一地,打碎了這般奢華的夜;打碎了這般朦朧的月;打碎了這般沉寂的夢……
夢裏花開花落,虛幻得讓人分不清楚。?
夢裏世界動蕩,勇敢的騎士奔赴戰場。夢中驚醒的人像野獸一般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望著窗外的月,落下的淚在地上濺起,形成紅色的漣漪,充滿了活力與生命。火紅色的漣漪,如同飛鳥一樣,衝破了黑暗,在一聲絕望的悲鳴中死去。
無盡的悲傷落在這邊看風景的人的身上,在無盡的寂寞中回憶過去的歲月,懷念那些夢中驚醒的夜,思念那些逝去的夢魘和夢中開過的花……?
但是人不能總活在回憶裏,寫下這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就是為了告訴自己:從回憶裏醒來,從夢中醒來,那才是愛我們的人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