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長江離開陵江市,一路波翻浪卷,奔流五十來裏,撞到燕尾山,便拐了個彎,形成了一個湖。湖麵像圓圓的月亮,村民們就叫它明月湖。明月湖水汪汪一片,貨船客船遊艇,密密麻麻,你擠我攘,十分熱鬧。明月湖像個含苞待放的小女人,羞羞答答地偎著湖邊的蒼桑鎮。蒼桑鎮是一個粗獷貧窮的野小子,使勁抱著嬌滴滴的明月湖。蒼桑鎮,曆史很悠久,是有名的水碼頭。明月湖中,有座長三公裏,寬兩公裏的半島,島上廣種桃花,因此,村民們便叫它桃花島。蒼桑鎮的桃花村,就在小島上。

七年前,一個叫徐俊芝的女人,看到陵江市城市建設發展飛快,市民們喜歡養點花兒,種點草呀苗的,花草需求量很大,於是,橫下一條心,將所有承包地都用來種植花草、綠化樹苗,運到陵江市銷售。這一招很靈驗,眼光和勤勞變成鈔票像雪片般飛來,當年純收入三萬元以上。徐俊芝經過摸索,積累了經驗,將部分村民的承包地轉租過來,不斷擴大規模,采用先進的大棚種植育苗技術,培育出許多珍貴、稀有的花卉和觀光林木,產品暢銷不衰,成為陵江市有名的花卉林木種植大戶,被縣委、縣府評為帶頭致富典型。後來,徐俊芝成立了俊芝花卉公司,組織動員全村村民種植花卉林木,公司負責技術培訓,提供花卉林木種苗和負責產品銷售,農戶隻管種植培育,形成公司加農戶經營實體。全村大部分無力經商、或不能外出打工的農戶,都依托俊芝花卉公司,富裕起來,桃花村成為有名的花卉林木種植營銷基地。

二〇〇二年,平平淡淡的深秋季節。

入秋以後,按節令,是部分花卉林木種苗移栽時機,俊芝花卉公司經理徐俊芝,便到外地購進了大量優質名貴花卉和林木種苗,準備運回來提供給村民種植培育。

桃花島東麵是寬闊的明月湖邊,西麵,有一條長約四公裏的苦竹溪。豐水季節,明月湖水位暴漲,苦竹溪水也暴漲,將桃花島與蒼桑鎮分開,桃花島人要出行,要麼從北麵的山峰繞道出去,多走十來裏路,要麼靠小客輪過渡,或者用自家的小舢舨通行。枯水季節,苦竹溪幹涸,村民們便靠祖先在溪中嵌入的二十來個巨大的石墩過溪。現在剛剛入秋,苦竹溪一派碧波,與明月湖、長江連為一體,石墩被淹沒,隻能看見溪中的五個孤零零的水泥橋墩。

此時,苦竹溪邊的橋墩處,聚集著幾十個桃花島的村民,他們分成三堆,有的蹲在廢棄的橋墩上,有的坐在礁石上,有的坐在自家的小舢舨上,望著浩蕩的長江,他們不停地咒罵著,或靜靜地坐著,等待著什麼。

坐在廢棄橋墩上的村民,情緒激昂,不停地罵著。

五年前,桃花村原支書、徐俊芝的丈夫古仁祥,在鎮黨委書記榮光祖的支持下,采取群眾集資辦法,修一座橫跨苦竹溪的五孔水泥大橋,方便村民進出。因使用的水泥、鋼材不合格,橋還沒有修好,就斷塌到了湖中,被質檢部門責令停下來,成了豆腐渣工程,至今留下幾個橋墩立在湖中。古仁祥不負責任,對不起鄉親,自殺身亡。群眾繳納的集資款稀裏嘩啦花個精光,因此,村民們至今談起這事,還罵不絕口。今天,部分村民聽說副縣長邰庚生要到村裏來考察開發桃花島的事,便在這湖邊等著討說法,希望要回他們的集資款。

坐在礁石上的村民,則是在這兒等著買花卉林木苗種的。他們等待船到後下貨,及時移栽到自己的花棚苗圃裏,爭取明年賣出好價錢。

人群中,村民胡大運悄悄問二社社長鍾光榮:“鍾社長,聽說今年的花木苗子漲價了?漲多少呀?”

胡大運的話,引起村民議論紛紛。

“大運呀,你兩口子不是在菊花的公司找到了一份美差麼,聽說包吃包住一個月一千塊,你娃發了,還要種花花草草找辛苦錢呀?”鍾光榮問。

胡大運掏出一包廉價的宏聲牌香煙,遞給鍾光榮一枝:“鍾三哥,我種那個幹啥子?我不是來等花木秧的。堂客聽說今天邰縣長要來,我是壯著膽子,向他要這爛橋集資款的。鍾三哥,娃兒讀書要錢,逼得我兩口子跳河!聽說徐俊芝一根小葉榕苗,進價隻有一角錢,賣給我們要兩角,她賺錢的心太狠了!”

“運娃子,你說話不講良心了吧?徐經理進價多少就賣多少,沒有加一分錢,運輸、損耗等其他費用,一律是她倒貼的。還有,今年上半年,她包銷我們的一批鬱金香,虧損了兩萬多塊錢,她還是按說好的價付了款,你還說人家不對頭!”鍾光榮替徐俊芝辯護。

“鍾社長,聽說徐經理要競選縣人大代表,你選不選她呀?這次的樹苗錢,她少收點的話,我就投她一票。”胡大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