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拉著胡小明剛走了幾步,又返回頭氣喘籲籲地把地下室門上的鎖頭從外麵掛好,這才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就在這時,隻聽到震耳欲聾的“砰!”“啪!”,大廳內外又爆出一來一往的兩聲槍響。
剛才還在擺弄他那隻玩具一樣精致的手槍的家夥,現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他腦袋旁邊一灘不停地流出來的黑乎乎的液體,在淡顏色的地板上擴展著,麵積越來越大。
剩下的三個人麵麵相覷,卻沒有任何表情。胡小明看出他們是在拚命掩飾內心的恐懼和絕望。
現在的胡小明比剛才鎮靜多了。她知道自己已經給外麵的人通報了裏麵的情況,而且告訴他們什麼地方可以進到小樓裏來,剩下的就是外麵的人怎麼想辦法進來了。
接著,幾個匪徒好像已經不對地下室裏的出口抱任何希望,他們在謀劃強行突圍。幾個人湊在一起,簡短的交頭接耳過後,有的悄悄探聽窗外的動靜,有的就過來拖胡小明。
胡小明明白,現在,在他們的這個陰謀中,自己要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她會被當作人質在前麵抵擋槍子兒,就像所有的歹徒對付人質那樣。
阿英將怎樣應付這個複雜的局麵呢?胡小明被拉到幾個歹徒麵前時,心裏亂極了,她對自己可能被逃出包圍圈的歹徒隨手扔進大海或一槍打死的結局充滿了莫名的恐懼。不知道是怕死,還是因為再也見不到阿英,再也回不到城市裏,繼續去過那種每天塞車、趕寫新聞稿和去酒巴的日子了。
此刻,胡小明反倒對這座給了她無數噩夢的小樓產生了十二分的眷戀。離開了這裏,噩夢結束了,她的生命很可能也就結束了。這一段可怕的經曆由誰來講給活著的人聽呢?胡小明不免覺得有幾分惋惜。
但是胡小明對阿英還心存一絲希望,她相信隻要她一出現,阿英的人就會不顧一切地把她從這些人的手裏搶救出去。
“注意,開始行動!”那個領頭的壓低聲音下了命令。
大廳裏那扇破窗的窗簾被一下子拉開!胡小明就像一個即將押赴刑場的死囚一樣,被揪著脖子後麵的衣領,用槍抵著頭出現在窗前。
天空已經微微呈現灰白,但四處仍然被籠罩在黎明前朦朧的黑暗中,她看不到窗外有任何一個人影。
阿英躲在哪裏?她知道歹徒們要逃麼?
“阿英!阿英!”胡小明突然抑製不住大喊起來,她的聲音在空洞的山穀裏激起了陣陣回聲。可是,聲音散去,四周靜悄悄的,好像這山上從來就沒有來過什麼人,一切都好像從未發生過。
胡小明愣住了,被拋棄了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感到一陣徹骨的恐怖。
“他們不會來救你的,乖乖跟我們走!”那個揪著她的人在胡小明的耳邊咬牙切齒地警告說。
胡小明被提著,腳不沾地出了窗口。三個人都躲在她的身後,湊成一團,在黑暗中緊緊貼在灰白色的木板牆上,像一隻巨型蜘蛛。
天還沒亮,胡小明真擔心阿英他們根本看不清楚這個黑影中哪是敵、哪是友,他們根本無從下手。幾個人緊緊擁著,慢慢向房子的側麵退去。胡小明想像著:黑暗中應該有一支紅外線瞄準器正對準著他們。
她的虛汗一層層地冒出來:但願那個射擊手不是一個毛毛躁躁的新兵!
幾個人剛走到圍廊的盡頭,胡小明就突然兩腿一軟倒了下去。這動作,不知是由於過度驚恐,還是有意為可能存在的紅外線瞄準器提供機會,說她是英雄也好,狗熊也罷,反正她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倒了下去。
就在這一瞬間,她聽到“嘭!嘭!”兩聲悶響,一個熱乎乎的肉體就山一樣地垮下來,壓在了她的身上。粘粘的液體從她的頭上、眼睛和臉上直流到嘴裏,溫熱的,有一股鹹鹹的腥味兒。
胡小明一時弄不清自己是死是活,隻是模模糊糊地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從圍廊的另一側傳來,身邊有兩個家夥一躍而起從圍廊上跳了下去,接著便沒了知覺。
早晨6點,天剛蒙蒙亮。距離胡小明離開城裏的時間正好是12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