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在艾米組織的旅行結束後,在我們一行九人從佛羅裏達回到芝加哥後,我和肖言就如火如荼地“勾結”在一起了。那種“勾結”,是屬於天知地知我知他知的暗地“勾結”。
我和肖言的第一次約會,是他請我去看了一場棒球賽:芝加哥白襪隊主場對戰紐約洋基隊。去的時候,我們是從學校出發的。從學校門口到車站,我和肖言還假惺惺地裝了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普通同學,兩個人拉開三十米的距離,一前一後地悶頭走。我一邊走一邊思考:我這是早戀啊,還是偷情啊?
離開學校遠了,我和肖言也就“勾結”了。地鐵裏塞滿了去看比賽的人,擁擠得像真空包裝的帶魚。我第一次離肖言那麼近。我的臉頰時不時地蹭著他的胸膛,我抬眼,覺得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性感至極。
到了球場,天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比賽延後了。我和肖言肩並肩坐在看台上,二人共撐一把傘。我心想:讓雨下個沒完沒了吧,讓比賽延至地老天荒吧。一小時後,比賽在小雨中進行了。芝加哥輸了比賽,但我和肖言卻都在笑著。棒球是我們共同熱愛的,但愛情,應該更甚。
在肖言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們遇見了邁克爾,一個戴金絲眼鏡,看上去有些許木訥的美國同學。我們和他寒暄了幾句,就各走各路了。而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等到太陽再升上天空之時,我和肖言的暗地“勾結”也隨之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不得不驚歎:鬧了半天,美國人也喜歡家長裏短。
朋友們眾口鑠金,咬定我和肖言早已暗度陳倉,皆不相信那場芝加哥輸掉的棒球賽會是迅速如膠似漆的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大家有說有笑,我和肖言也隻得將反駁之言囫圇吞下。肖言摟著我對大家說:“沒錯,沒錯,我和小熊早一百年前就已知己知彼了。”我笑著推開肖言,瞪了他一眼,禁止他在人前叫我小熊禁止了一百遍,他充耳不聞。旁人皆不理解為什麼肖言會叫我小熊,因為這名字的由來是,肖言說我在床上時,嬌媚得像隻小熊。我始終斥他,這天底下還有熊是嬌媚的?我欣賞肖言口中的“知己知彼”。愛情就像戰爭一樣,知己知彼,才會百戰不殆。
在朋友口中,我不叫小熊,我叫溫妮。美國人都以為我的英文名字叫溫妮,不過事實上,我姓溫,名妮。
一群朋友中最美也最落寞的人,是茉莉。茉莉是從香港來的,但她會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她身材玲瓏,眼如桃花,長年累月光著兩條細白的小腿。她是我在美國最好的朋友,我們的感情猶如姐妹。我給茉莉倒了杯果汁:“來,笑一個,笑一個就有果汁喝。”茉莉迎合我,笑了一個。王大頭也在,王大頭看著茉莉的笑,魂魄被吸了個精光。我曾屢屢勸說王大頭:一朵茉莉戴在大頭上,不合適。勸著勸著,我和他倒像兄弟一般了。不過肖言卻不認為王大頭把我當兄弟,肖言說,他是退而求其次了,而那個“其次”,就是我。我喜歡聽肖言這麼說,他的酸溜溜讓我倍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