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莉小姐忙了起來。小沃前輩這一走,她便要再招一位新的分析師了。招聘的消息才剛剛公布,簡曆便鋪天蓋地地湧了過來。我問麗莉:“這是說明世道好,還是不好?”麗莉答:“這世道不好。人找工作不容易,工作找人卻也不容易。”
我和其他同事也都忙了起來,用物理學來解釋,這就是受力麵積小了,壓強大了。
忙了兩天,我才想起要問麗莉小姐一件事:“魏老板是怎麼知道小沃的事的?”麗莉說:“美國公司那邊查出來的。”麗莉又說:“你是全公司最後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而且還隔了兩天。真是遲鈍。”的確,我隔了兩天才擔憂,公司裏是不是埋著條魏老板的眼線。縱然揭發壞人是好人的義務,縱然我也自認為是個好人,不怕監視,但眼線這種東西,我還是祈禱它不要埋在我的左右。
黎至元出現在了我的夢裏,為此,我非常惶惶。我曾驕傲地認為自己會不離不棄地守著我和肖言的過往,像個寧死不屈的大將軍,而如今,我竟夢見了另一個男人。
我夢見我一個人去遊樂場,買票的時候發現賣票的那個人是黎至元。黎至元說不用買票了,進去吧。我因為省了錢,活蹦亂跳地進了遊樂場。更想不到,每到一處遊樂設施,看見的負責人都是黎至元。黎至元說不用排隊了,直接玩吧。我歡天喜地,玩了這個玩那個,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早上鬧鍾響,我才從夢中醒過來,醒來後,我坐在床上就迫不及待地打了個電話給肖言。我問:“起床了嗎?”肖言答:“已經在上班了。”我慢悠悠地感歎:“哦,這麼早就上班啊。”接著,我又急匆匆說了句:“那你忙吧。”掛了電話,我握著拳頭在頭上敲了又敲,自己罵自己:神經病啊,沒話說打什麼電話啊?
茉莉總是在我上班的途中給我打來電話,那個時間,在美國的她應該是剛剛下課回到家。她聲音顫抖:“聽說,則淵這次回國是要結婚的。”我心想:茉莉啊茉莉,我這個朋友你是交對了。在美國時,我就充當你為則淵而難過時可以依偎的肩膀,而如今我回了國,還能為你掌握他的第一手資料。不過,掌握歸掌握,我卻沒上報。我自作主張地認為,不該讓則淵和丁瀾的風波再波及到茉莉。若是斷了音訊,斷了往來,那曾經的過往就會像手中的沙,不知不覺地偷偷溜走,慢慢地,再也沒有了痛和不甘。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隔開了茉莉和則淵,卻不願斷了肖言的音訊。不但不願斷,我還死命地抓著。才剛剛夢見另一個男人,就神經質地非要聽聽他的聲音,行為愚蠢地想去加固一棟該拆遷的危房。
到了公司,麗莉小姐告知我:“今天有三個人來應聘,魏老板讓你負責第一輪麵試。”我接下他們的簡曆,一一拜讀。世道的確是不好,這般人個個身懷絕技,老練,精明,目前的月薪幾乎要多過了我的季薪,卻削尖了腦袋來爭一個月薪隻比我多三成的位子。設想,等他們見到了我這個初生牛犢黃毛丫頭作為第一輪麵試官出現在他們麵前,跟他們握手時,他們心中也一定會呼嘯:什麼世道啊?
我思前想後還是問了麗莉:“他們簡曆上提供的目前薪水數是不是真的啊?”麗莉答:“基本屬實。”沒等我再問,麗莉直接再答:“社會太多元,錢不是唯一的標準。”
麵試都安排在了下午,中午,我夢裏的男人來找我吃午餐了。
我推辭:“我今天很忙,沒時間。”黎至元卻道:“我也很忙,隻有半小時時間。我現在在你們三樓那家泰國餐廳,你來不來自己看著辦吧。”黎至元的態度不冷不熱,讓我有些惱火。我一邊往包裏裝手機、鑰匙,一邊想:什麼叫我看著辦?什麼態度啊?等該裝的都裝進了包,我才意識到,我連猶豫都沒猶豫,就已經決定去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