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是真的,不過不介意你打擾。”
我又沒話說了,像是表達能力一日不如一日。幸得黎至元說:“你有話要問我吧?等我忙過了這兩天好不好?”我不置可否,隻是說:“你別太累了。一把年紀的人了,要懂得勞逸結合。”黎至元大笑:“沒有比你這張嘴更厲害的了。”我愉快地掛了電話。
丁瀾表麵上像沒事人一樣,該上班就上班,該應酬就應酬,依舊濃妝淡抹總相宜。不過,她卻開始吸煙了。那時,我來租房子,丁瀾對房客沒什麼要求,隻是說:“不吸煙就好,我受不了煙味。”可如今,她卻自己天天把房間熏得雲裏霧裏的。
我推開那仙境的門,交水電費給丁瀾。
丁瀾纖長的手指拈著纖長的煙,像一道風景。她高高在上:“你和你男朋友還好嗎?”這問題在我意料之外,問得我一愣。丁瀾彈了彈煙灰,以過來人的口吻說:“別步了我的後塵。”我辯駁:“我和你不一樣。”丁瀾不屑:“隨便吧。”
離開丁瀾的仙境前,我說:“少抽幾根吧。”丁瀾卻顯得很得意:“抽煙似神仙。”這次換我不屑:“神仙?那你就別做俗事,別收我水電費。”丁瀾終於笑了笑。
丁瀾怕我步她的後塵,是因為她覺得我和黎至元有些曖昧,不清不楚的。我懶得去解釋,更懶得對她說:“你有深愛你的則淵,而我的肖言,他誰也不愛。”所以我左看右看,都不認為她這個前車之鑒值得我三思。
至於深愛丁瀾的則淵,我甚至連他在中國還是在美國都不清楚了,而我也沒有問丁瀾或者茉莉。感情的事,是冷暖自知的事。
公司聘到了新的分析師,一個除了崇洋媚外之外,沒什麼大毛病的男人。而他的小毛病就是在他想幽默的時候,我們哭笑不得,但在他沒想幽默時,我們常常忍俊不禁。他叫傑瑞。
梳著大偏分頭的傑瑞略微瘦削,近視的度數頗深,眼珠子略微凸出。傑瑞從沒出過國,但自幼就有了這個洋名字。他問我:“你怎麼不留在美國?”我給了他官方的答案:“現在國內的機會很多啊,很好啊。”傑瑞坦誠:“要是我到了美國,就算藏著躲著也要留下。”我大驚失色:怎麼富強的中國還有人有這種想法?
據說,出自陝西農村的傑瑞爭取出國爭取了十幾年,一直沒得逞,還曾心灰意冷直至酗酒。這時代,有太多的“據說”,不過見識過傑瑞的坦誠,我也就不再覺得那是無中生有,以訛傳訛了。人各有追求,就像丁瀾覺得鑽石代表榮華富貴,傑瑞是覺得出國代表出人頭地。
傑瑞家境窮,沒法仗著大把大把的銀子留洋,而他申請留學數次,數次都被拒簽了。想想也是,就他這種移民傾向,不被拒簽除非那簽證官對他一見鍾情。
魏老板給了傑瑞一個希望。他對傑瑞說:“隻要你做得好,就有機會到美國工作。”這叫對症下藥。
三十好幾,能力不錯,經驗也不錯的傑瑞,就這樣欣然接受了這份薪水有“缺陷”的工作。皆大歡喜,魏老板覺得物超所值,傑瑞堅信好戲在後頭。至於我,在公司裏也正式有了一位後輩。這就像門派,我先進來我就是師姐,他就算大齡,就算資深,也是師弟一個。
黎至元幾天沒露麵,電話卻是一天一個。他的司機我見過兩次,一次是奉黎至元之命來接我下班,送我回家。我說:“我走路才走15分鍾,你讓司機開車來接我,太小題大做了。下不為例。”第二次,司機在我下班時以黎至元的名義來給我送了一束花,花一送到我手裏,他就一溜煙開走了。我又不滿:來都來了,也不說送送我。女人善變,而我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