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我的公事行程也過了半。
我回家吃晚飯,我媽看著我說:“小臉兒總算又圓起來了。”我叫苦連天:“圓臉不是什麼好事啊。”
三更半夜,肖言打來電話,口氣如家長:“你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我睡得迷迷糊糊:“我在酒店啊。”肖言再也不是淡定的肖言:“酒店?你為什麼住酒店?”被肖言這麼一吼,我醒了過來:“親愛的,你怎麼知道我沒回家?”
而肖言給了我我想要的答案:“我在上海,在你家樓下。”
忘了有多久沒有叫過他“親愛的”,忘了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他對我的情意,不過,正因為久,所以才難能可貴。
我把頭埋進被子裏,笑聲從中傳出來,想停都停不下來。
回上海之前,我媽對我依依不舍:“上海到底哪裏好?”我迂回道:“按您的理論,我是為一個男人去的啊。”“可現在越來越不像了。”“怎麼不像了?”我媽火眼金睛:“不要以為你媽沒談過戀愛。”我雙手托著下巴,像一束祖國的花朵:“我不像戀愛中的女人嗎?”我媽愁眉不展:“不像。”
程玄開車送我去機場,問道:“工作怎麼樣?滿意嗎?能應付嗎?”我悲喜交加:“也就隻有工作能讓我滿意了。”這時,程玄與我媽同一般腔調:“回北京來吧,北京的好工作滿大街都是。”我避重就輕:“滿大街?哪呢?”
程玄一隻手離開方向盤,握住我的手:“至少北京還有我會好好照顧你。”我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看向程玄:“照顧就照顧,你有必要拉我的手嗎?”程玄的手又回到方向盤上:“還不是因為我爸。你知道嗎?我爸讓我追你。”我大笑:“還是程叔叔有眼光。”程玄的手又伸向我:“那你覺得有戲嗎?”我一邊躲一邊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戲。”程玄的手拍了拍我的頭:“同感。我的溫妮妹妹。”
我就勢把頭依在程玄的手臂上:“玄哥,你快找個女朋友吧,免得咱程爸爸著急。”程玄說上了車軲轆話:“話說回來,你年紀也一大把了,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咱就湊合湊合吧。”
婚姻和愛情變成了兩碼事。或許,說“變”是不恰當的。好像自古,它們就不是一碼事。或許,我也該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和說得過去的人嫁了就算了,免得一個人伶仃地守著那不能吃也不能用的愛情格格不入於世。
但我仍對程玄說:“你休想我會破罐破摔。”於是這一路上,程玄始終對“破罐破摔”耿耿於懷。到了機場,他問了我第十八遍:“我到底哪兒不好?”我對他揮揮手,下了車,一邊倒退著向機場內走一邊向他嚷嚷:“你不潔身自好,又太矮。”這下,程玄在眾人的側目下,漲紅了臉。我笑顛顛地蹦走了。
我回到上海時,肖言仍在廣州,出差。我接到他電話的那夜,他之所以在上海,是因為第二天一早他要從上海飛廣州。
那天,他在我家樓下等我,等到了深夜。他說:“小熊,我想你。”我在北京的酒店裏,躲在被子下笑個沒完沒了。
我就像棵仙人掌,被肖言灌溉,存下水分,在幹旱的季節中休眠,等待他的下一次甘霖。
黎至元竟不在上海。
我到了上海,打電話給他,他竟說他在意大利。我尖著嗓子:“意大利?為什麼?”黎至元平心靜氣:“我去買小提琴。”我愕然:“你去意大利,就為了去買一把小提琴?”黎至元坦然:“有些事,是要親力親為的。”
那把小提琴,是黎至元送給前妻的生日禮物。他的原話:“女人30歲了,需要一個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