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腳踢了一下牆壁,罵道:“混賬。”
我和茉莉躺在她給我買的被子下。我說:“快回美國吧。”她卻道:“再等幾天。”我問:“等什麼?等著和則淵同一航班?”茉莉背過身去:“你別管我了。”她又道:“你和肖言究竟怎麼了?”我也背過身:“你也別管我。”
則淵睡在丁瀾的房間裏,又或許,他隻是躺在丁瀾的房間裏輾轉反側。
丁瀾就像水蒸氣一樣蒸發掉了,她的父母同她的朋友一樣,均不知她的去向。她倒是曾打電話去周刊請假,但上司隻是說,她請了事假。
黎至元打來電話,我說我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說吧。他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說沒有,隻是累了而已。他讓我好好休息,就掛了電話,語氣中僅有擔憂和憐惜。
好一場輕巧的交往。倘若沒有從天而降的魏夫人對我們指手畫腳,品頭論足,那黎至元真是當之無愧的好男友。即使我剛剛才和舊情人以擁吻的方式敘舊,他也不至於來“睚眥必報”。
第二天,麗莉說我麵色陰暗。我坦白:“睡得太不好,要麼醒著,要麼做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噩夢。”麗莉拍拍我的肩:“有心事誰也睡不好,該說的話,總歸要盡早說才好。”我點點頭,約了黎至元吃午飯。
魏老板的秘書小姐要嫁人了,婚後隻負責相夫教子,於是遞了辭呈。
麗莉約了一隊隊的應聘者來麵試,一個比一個的唇紅齒白,精致極了。魏老板的秘書並不好做。除了文員的基本功之外,麵容還要姣好,嗓音也要甜美,普通話,上海話,美國話,都要不在話下。
魏老板是個縱然風流,卻還風流得比較有道德的人。他就像個花朵,隻沾圍過來的蜜蜂,至於不被他吸引的,也就與他無關。在他的曆任秘書中,不乏風騷的也不乏清高的,但隻要勝任了工作,也就不乏器重了。
一上午魏老板都沒有現身,倒是便宜了公司裏其他男人通通飽了眼福。環肥燕瘦,讓人眼花繚亂。他們私下裏議論,這個眉目勾魂攝魄,那個腰形婀娜多姿。我和麗莉譴責他們:“你們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啊。”他們把我們從上打量到下:“你們內心更勝一籌。”
中午,我見到了黎至元。
我把魏夫人的話放到了第二位。我先說道:“昨天肖言來上海了,我們見過麵了。”黎至元眯了眯眼睛:“要早知你如此坦誠,那時我絕不會請人調查你。”接著,他又笑道:“先吃飯吧,我餓了。”我的雙腳一動不動,繼續說:“他親了我。”黎至元的笑漸漸隱了去:“其實你不必坦誠到這個地步。”
負罪感突然像厚實的烏雲一般向我壓了過來。黎至元是我的男朋友,就算他更像是個夥伴,就算我們從未憧憬過白頭偕老,但他在定義上,也是我溫妮的男朋友。而我竟這麼堂而皇之地對他說,嗨,有個男人親了我。他的確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可肖言的吻,也的確不應該算作“睚眥”。
黎至元態度依舊溫和:“我公司還有事,就不陪你吃飯了。”我拉住他的手,心慌意亂:“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做。”接下來,黎至元說的話像鼓槌一樣咚咚兩聲擂在了我的心髒上。他說:“也許你和他還不想結束,那麼,我們不應該開始。”說完,黎至元就掙開了我的手,企圖離開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