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拉住他:“魏老板的媽媽找過我,她讓我離你遠一點。”黎至元應該為這接二連三的事而感到應接不暇,就像我昨天一樣。他問我:“你知道為什麼嗎?”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問過我們公司的麗莉,她隻知道,這和魏老板的妹妹有關。”黎至元維持著風度,拍拍我的頭:“其實現在我們沒必要再過問對方的事了吧。”
黎至元真的離開了。魏老太婆如了願,我的確離黎至元遠點了。不,好像是很遠很遠了。
我的心上“喀嚓”一聲,裂開一道小口子。
丁瀾回來了。
她拖著個行李箱用鑰匙擰開家門的時候,是北京時間23點左右。我和則淵聽到大門聲,同時打開了房間門。則淵就像一個龐大的漩渦,吞沒了丁瀾全部的注意力,以至我的存在被忽略了。他們一動不動,像被施了法術。
再下一秒,他們擁抱在一起。而站在我身後的茉莉,成為了那法術的下一個被施者,變得僵直極了。
我們雙雙關上了房間門。丁瀾和則淵一對,我和茉莉一對。浩浩蕩蕩的四個人,恐怕隻有我一個沒那麼頭昏腦脹,其餘三個,全身的血液應該都正在往腦門上湧。
我對茉莉說:“這是遲早的事。”茉莉躲在被子下,一聲不響。
我也不願再多說什麼,黎至元在我心上劃的那道小口子,還在“滴答、滴答”地淌血。我要是再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也許我會失血過多,英年早逝。我是過江的泥菩薩,自身難保。
大門又“砰”的一響。如今這能到的人都到齊了,還會有誰?我又打開了房間門。這次,站在另一個房間門口,和我齊刷刷地看著大門的人,由則淵變成了丁瀾。則淵走了。則淵又一次,這樣離丁瀾而去。丁瀾還是忽略著我,關上了房間門。
茉莉坐起身來,問我:“怎麼了?”我答:“怎麼也不關你的事,你明天就給我回美國去。”上海是個多事之地,我暫時走不開,隻得先把茉莉攆走。能救一個是一個。
第二天,我在去公司之前敲了敲丁瀾的房門,她沒應。茉莉還躲在被子下,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寐。我悻悻地出了門。
天上飄著小雨,讓人悲戚戚的。房裏那兩個女人都在胡作非為,一個說消失就消失,另一個該回美國卻不回,留下一個個爛攤子也不知在等誰去收拾。則淵又摔了門離開,而美國的曉迪還在翹首企盼他那朵遲遲不歸的茉莉。隻有我,隻有房外的我,再怎麼心傷,也還冒著雨做我該做的事。我驕傲起來,為我的理智而昂首挺胸。而這一挺,卻崴掉了高跟鞋的鞋跟。我頹然地想:也許女人本就不該理智。
魏老板把我喚進了辦公室,說私事。他問:“我媽媽是不是找過你?”我答:“是。”魏老板揮揮手:“不用介意她的話。”我吃了一驚:“啊?”我本以為,他是要再鞏固鞏固他母親大人的勞動成果。魏老板又說:“她哪裏懂得感情的事?”說完,還對我擠了擠眼睛,像是要體現一種心照不宣。
我突然覺得魏老板可親極了。雖然他賺過而且也許還在繼續賺著不義之財,雖然他換女伴就像換襯衫一樣頻繁,但至少,他對待我們這群遵紀守法的手下,還頗算厚待。
魏老板清了清嗓子:“好了,出去工作吧。”我得寸進尺:“老板,您妹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下,魏老板板起了麵孔:“溫妮,工作時間不要談私事。”我做了個鬼臉,告退了。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私事明明是他開的頭,末了卻還教訓我。
沒有人告訴我魏小姐是何等人也。魏夫人根本沒和我提及她。而麗莉隻是說聽說魏小姐曾和黎至元交往過,至於她的真麵目,麗莉見都沒見過。而如今魏老板,告誡我工作時間不談私事。那工作時間之餘,我上哪去逮他來為我答疑解惑?為什麼黎至元會和魏小姐分道揚鑣然後娶了個音樂愛好者?當然,他和音樂愛好者也分了道。當然,他現在又和我分了道。人生太淒涼,白頭偕老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