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一家太陽能公司被魏老板列入在了考察行列中。它被懷疑虛報了原材料庫存量,以廢料充好料。消息出得轟轟烈烈,股價也跟著上躥下跳。那公司則稱已研發出新的技術,於是廢料不再是廢料,而是可以似好料那般產出高質量成品。在太陽能板塊中,原材料稀缺而昂貴,於是這消息的真偽度全權決定了那公司乃至那板塊的命運。魏老板對我說:“溫妮,你去跑一趟,看看他們是不是真有技術能化腐朽為神奇。”
魏老板習慣於這樣輕描淡寫,像是任何人家藏著掖著捂著的機密,作為他屬下的我,都能信手拈來。我一離開他的辦公室就發愁上了:關於太陽能,我隻接觸過太陽能熱水器,而且我並不認為它好用。
葛蕾絲給我訂了當天下午的機票。她過來跟我要身份證號碼時,對我說:“女孩子也能做分析師啊?你真厲害。”她誇得我心花怒放,心想讀這麼多年書也算沒白讀。我禮尚往來:“秘書也厲害啊,自力更生又有女人味兒。”
我坐出租車回家拿出差需要的行李。這個車費,魏老板是會負責的。否則,我會憑兩條腿跑去跑回。
坐在車上,我想起了黎至元這個風度翩翩的舊夥伴。他離我那麼遠了,對我不聞不問,不知道他有沒有去調查個新人,找個新夥伴,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像我想他一樣想起我。肖言不讓我們在一起,魏夫人不讓我們在一起,於是我們就真的不在一起了。真是兩個聽話的孩子。我的右手握痛了我的左手。
我悔不當初了,我不應該坐出租車。如果我跑去跑回,我就不會有心力來想黎至元了。
我回到家時,丁瀾和茉莉正在同一桌上吃飯。她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一個高挑,看似清雅卻心思縝密,有著近乎貪婪的雄心壯誌,而另一個玲瓏,看似機靈卻稀裏糊塗,為了愛而不惜粉身碎骨。她們同時站起身,問我吃沒吃過,還都要給我盛一碗。我愣了愣,我說我不吃了,還要馬上回公司。
茉莉將在明天回美國。我說:“沒辦法送你了,我今天晚上要去江西。”茉莉抱住我,哽咽道:“溫妮,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回到公司,我一頭紮入了太陽能知識的海洋中,把這一產業鏈中從上遊到下遊的公司通通提拉出來。打印機嘩嘩嘩地勞作,一遝遝白紙被它吞進去刷上字跡再吐出來。我把它們裝訂成冊,準備在飛機上臨陣磨槍。
公司的司機把我和魏老板一道送至機場。魏老板去北京,我去南昌。
我和魏老板終於共處了一段非工作時間,所以魏老板終於跟我談了談他唯一的妹妹。
那魏家千金當然是通過魏老板認識黎至元的,而自古妹妹愛上哥哥的好友就是天經地義的橋段。魏千金養尊處優,脾氣難免刁蠻,並不對黎至元的胃口。當初黎至元和音樂愛好者如膠似漆之時,魏千金還曾教唆人縱火燒了那音樂愛好者的房子。巧得很,縱火那天正是黎至元與愛人雙雙秘密飛到維也納舉行婚禮的那一天。魏老板說:“幸得他們這是秘密婚禮,否則,我那妹妹會去燒了維也納。”
我聽得觸目驚心,心想黎至元這廝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魏千金見黎至元那邊木已成舟,便罷了手。畢竟,珠光寶氣的名媛實在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那樣骨子裏不好受,麵子上也更不好看。可惜,魏千金嫁人偏偏嫁了個花花公子,時日不長,就離了婚。
如今,她見黎至元也離了婚,竟一廂情願地以為這是他們的情緣仍未了。“一廂情願”這個詞出自魏老板之口。他不像魏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與魏千金為伍。魏老板還說:“溫妮,我可不會幹預你和黎至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