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武士大恐,心知對方看穿了自己掩蓋在厚實衣甲下的本質。他是不屬於這世間的不死生物,這個身份他絕不想讓皮炎知曉!見愛洛斯嘮叨著還要說話,他一著急,便主動攻了過去!

“呀!”皮炎低呼一聲,擔憂溢於言表,“別衝動啊!”

由不得她不擔心。方才黑武士麵對著火焰係的基美拉和黑暗係的魔炎貓,能完全不落下風,也有屬性不相克的因素在其中。但愛洛斯可是光明係的主神!以亡靈係對光明係,這本身就是找死,何況對方是曾經的主神!

愛洛斯的臉上還帶著笑意,眸子裏卻是殺氣十足的寒光。居然真的向他動手,那小蟲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愛洛斯不會放過這種膽大之極的冒犯,他抿了抿嘴,漸漸變得麵若寒霜。隨著一股似有若無的風在他的身側開始規則流動,他的雙眼中兩點銀芒陡然亮起!

刹那間,洶湧的金色光輝吞沒了天地。場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隻有亮眼之極的金光!它是那麼強烈和耀眼,照得人完全無法睜眼。

“啊!”長長的慘叫聲中,黑武士滾倒在地,猛然抱住了自己的頭臉。極度的、難以忍受的疼痛加上對天生克星的懼怕,他淒厲的叫著,在地上翻滾不已!眼見他的黑色衣甲下又開始冒出縷縷白煙,竟還有烤焦燒糊般的氣味傳了出來!

“轟!”一聲暴響!滿天的金光似被飛快的切了成千上萬刀,瞬間化為支離破碎的金色光條,再不複遮天蓋地、居高臨下的那份威能。金光一減,如在火上煎烤般的黑武士便好受許多,隻喉頭還在“荷荷”的低啞呻吟著。

此刻睜眼的眾人突然發現,天空中多出了三道色彩:一道是藍色,一道是青色,還有一道黑色。那藍光是皮炎身周的顏色,屬於心石的力量;那青色是越加強自支撐著發出的風係魔法;但那股蓬勃的黑色能量,屬於誰呢?

愛洛斯斜著眼,停止了攻擊,淡淡道:“赫墨斯,我可不想現在和你打。”

原來那道黑色能量是赫墨斯發出的,皮炎心神稍鬆。以三對一,己方雖然個個有傷,但未必就保不下黑武士來。更何況……愛洛斯是不敢馬上殺了自己的,她篤定著,決定賭了。

球狀的藍色光罩處,盈盈的藍色光芒突然急劇震動起來。亮麗的、清冷的一道藍光自光罩內而出,瞬間化為細長的離弦之箭,以肉眼幾乎看不清的疾速狠狠紮進了愛洛斯的青色領域!

“嗡……”一聲輕響,在場者無人聽到,愛洛斯卻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這聲振蕩空氣波紋的低鳴。他眉頭一蹙,似乎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裏,靈魂女神的神器心石除了振幅靈魂魔法,並沒有直接攻擊的能力啊!這道藍光是怎麼回事?魔音使要做什麼?

很快,他的疑問得到了回答。一股僵直的感覺從靈魂深處湧起,竟讓他瞬間動彈不得!真是不可思議!他,堂堂光明主神,竟然被一道極不起眼的藍光束縛了動作!愛洛斯心中大恐,這是闖破了他的神之領域,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封束!莫非,魔音使已經會第二重以上的靈魂魔法了?

一時間,愛洛斯的臉上露出一種純粹的震驚到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是那麼驚訝,以至一貫心機深沉的他竟然脫口而出:“不可能!你怎麼會使用靈魂魔法?你還未成神,怎麼能使用高重的靈魂魔法?不可能啊!哪怕神力再強,沒有靈魂神格基礎仍是無法使用靈魂魔法的呀!”

“咦,你為什麼這麼肯定?”皮炎也很疑惑,“似乎你知道很多關於靈魂魔法的東西?”

愛洛斯頓時啞口無言。他怎麼能告訴這個小丫頭,他知道一些……在至高神的親身試驗下收集到的關於靈魂之力的秘密!情況已經變了,再待在這裏,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愛洛斯這樣想著,突然嘻嘻一笑:“這可是我的秘密!等你成神後,我再告訴你。所以,你記得喔,一定要來找我……”

他輕佻的笑著,於銀光中消失了身形,順手還撈走了魏小五、澳薩卡,以及兩頭軟綿綿的魔獸。

見他走了,皮炎也是長出一口氣。不同於先前對哈迪斯、帕塞芙時的滿腔怒火和充盈能量,她此刻似乎沒太多驅使靈魂魔法的力量了。剛才的束縛一擊已是她目前所能達到的最厲害水平,愛洛斯純粹是被她嚇走的。皮炎眨眨眼,有些苦惱於自己的靈魂魔法時靈時差,不由得喪氣的嘀咕道:“哎,我果然是暴走型的!”

給越加補充魔力、令黑武士趴地休息、讓天真幫忙“破譯”帕塞芙留下的那個禁錮眾人的魔法陣。忙活完這些,皮炎才有空去關心一下身在瓦礫堆的赫墨斯。在派拉夫城聚首的四位神明,走了三位,如今隻剩下這一個了。可惜,這個是最麻煩的一個。皮炎瞅了瞅赫墨斯,他在傷重的情況下幫了黑武士一把,這會兒快要脫力昏迷了。看著那張俊逸之極的俏臉上血跡斑斑,猶自帶著執拗的深情和歉意望著她,皮炎心下一軟,轉而歎起氣來——赫墨斯啊赫墨斯,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有“萬能翻譯器”之稱的天真出馬,禁錮眾人的魔法陣很快就被解除了作用。花花急匆匆躍出,全力給越加施放療傷魔法。但石化的魔法不同於一般的肉體損傷,他那變得粉碎的左胳膊終究無法複原。在眾人難過眼神的注視下,花花無奈的搖搖頭,輕聲告訴其他人——越加他,從此便失了一臂!

“該死的!”豬豬鐵青著臉,惡狠狠瞪向赫墨斯,“原本我以為你是受了帕塞芙的脅迫,不得不跟在她身邊。沒想到你根本就是同她一夥的!都是神族的壞蛋!看看越加被你們害得這麼慘,你就沒有一點兒歉疚的感覺?他以前對你多好啊……哼,真是混蛋!”

赫墨斯呆著臉,張了張嘴,喉頭似有言辭湧出,卻說不出話來。麵對這樣的指責,他能說些什麼呢?明明當初答應過張渺,要好好對待越加的。但他卻眼睜睜看著帕塞芙將之石化,如今更是令他少了一條胳膊!

為了小珂,他能什麼都不顧的投身黑暗。他可以負盡天下人,可以殺光所有生靈,但惟獨對越加,他始終有強烈的愧疚和淡淡的悔意。

“幫他治療一下吧。”皮炎抬手示意花花,“等他能走了,我們就離開這裏。”

“不是吧,還給他治療?”豬豬氣憤的揮舞著雙臂,雙頰氣得通紅,“皮炎你腦子壞掉了?你不是現在還對他心存幻想吧?這家夥到底有什麼好?除了長得好看點……哼,他一直在騙你!根本不是喜歡你!你睜大眼看清楚,別被他的俊臉迷傻了!”

皮炎有些不悅的瞪了豬豬一眼,心道你這家夥對我這麼沒信心麼?隨即她又有些心虛的想——當初我會喜歡張渺,難不成真的隻是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帥了?這樣一想,她便渾身不自在起來,期期艾艾回答:“那個……他剛才救了黑武士……我們,我們總不能就這麼扔下他不管吧?而且,我還有事情要問他的!”

這倒是真話。對赫墨斯口中的女神複活,皮炎是最相關的那個人。不弄清到底怎麼回事,她如何能心安。不過其他人可不那麼想,豬豬氣乎乎的一扭臉,硬梆梆丟下一句:“你自己看著辦吧!”其他人看著皮炎心虛的模樣,誤以為她果真仍是心係黑暗神,紛紛大翻白眼,實在是無語。

皮炎聳聳肩,並不打算解釋什麼,心境上的改變,自己明白就好。倒是劉盈冷冷看了她一眼,輕推了花花一把:“給他治療。”

在花花開始治療赫墨斯時,黑武士被眾人抬到一邊,宋槐開始為他搗鼓擔架。由於他是害怕光明係魔法的體質,花花無法治療他的傷勢,隻得將他連人帶甲一起抬了走。另外那些大魔法師和精靈的麵色都很古怪,勉強來道了聲謝便各走各路了。隻有那位冰係女魔法師艾琳娜表現得真誠些,但她走到撒魯身邊幾次欲言又止,躊躇半晌後終於還是跟著其他大魔法師一起離去了。

“師父啊……”皮炎手搭涼蓬向艾琳娜冰氣朦朧的背影做眺望狀,“你怎麼不挽留一下準師娘?”

“胡說什麼呢!”撒魯死板的老臉被徒弟調侃得猶如醬茄子一般。訓斥幾句後,他突然意識到徒弟的言語間帶了些難得的輕鬆坦然,不禁詫異的望過去:“怎麼,你現在似乎心情不錯?”

“嗯!”皮炎大點其頭,“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感覺整個人都解脫不少。”

“喔?”撒魯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徒弟身上溜了一圈,複又瞥了擔架上的黑武士一眼,唇角微微一翹,不再發問了。

等到花花的治療全部結束,一行人即刻轉移了。因為人數太多,眾人又不願用赫墨斯的那枚載人空間戒指,兩頭苦命的巨龍便成了運輸工具。飛行一天後,眾人終於離了西方大陸,趕到位於中部的奧斯帝國。

尋了處不知名的村落住下以後,皮炎終於單獨見了赫墨斯一次。他的傷勢已經全好,見皮炎進屋來,他臉上露出情不自禁的欣喜。

“別這麼看著我。”皮炎此刻再見那份能融化冰山的炙熱目光時,隻覺渾身上下不舒服,“我不是小珂……”

“你是。”赫墨斯執拗的回答。

皮炎歎了口氣,指著自己的臉說:“你見過這麼難看這麼笨蛋的小珂嗎?”

“別這麼說。”赫墨斯眼中一暗,“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這個男人,不,是男神,怎麼就想不明白呢?我和小珂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體啊!皮炎又歎了一口氣:“你聽我說,小珂的靈魂並沒有全部消散,我曾在她的魂珠裏見過她……所以我和她完全是兩個人!不要把我當作她,這樣對你、對我、對她都不公平……”